“爷爷,”暖宝趴在竹匾前,“香肠什么时候能晒好?”
“慢慢来。”叶知秋握住他的手,“就像小宝,去年还在学走路,今年已经能跑能跳了。”
暖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伸手摸了摸香肠:“香肠香肠,你要快快晒好,等爸爸回来夸我!”
暮色渐浓时,三人围坐在石桌旁。陆沉舟煮了锅腊八粥,米香混着腊味漫开来。暖宝捧着蓝边瓷碗,小口抿了口粥,眼睛立刻亮起来:“妈妈,这粥有爸爸的味道!”
“是呀。”叶知秋笑着摸他的头,“是红枣的甜,是莲子的糯,是爸爸的爱。”
暖宝突然放下碗,从口袋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画纸:“妈妈,我给爸爸画了张腊味图!”他的小脸上沾着灶灰,眼睛亮得像两颗星子,“画里有爸爸,有香肠,还有我——我在灌香肠,爸爸在笑!”
陆沉舟接过画纸,画上的男人穿着蓝布衫,蹲在灶前,怀里抱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手里举着灌肠器。背景里的夕阳把灶火染成橘红色,香肠上的红绳被风吹得翻卷,像团跳动的火。
“这是……”叶知秋的声音发颤,“去年冬天,爸爸教你灌香肠时,你画的?”
“对!”暖宝用力点头,“爸爸说,等我长大,要画幅‘全家腊味图’,挂在我们的厨房里。”
陆沉舟轻轻把画贴在竹匾旁的墙上。晚风掀起门帘,带来腊味的清香。暖宝趴在画前,小声说:“爸爸,我画好了,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陆沉舟的声音温柔得像晚风,“他说,小宝画得比去年还好。”
暖宝拽着她的衣角,指着竹竿上的香肠:“妈妈,爸爸的香肠在发光!”
叶知秋抬头。香肠在风里轻轻摇晃,红绳上的同心结被夕阳镀了层金边,像颗未落的星。她想起陆野从前指着香肠说:“秋姐,腊味是时间的魔法,把肉香、盐味、我们的日子,都腌在一起。”
而此刻,暖宝的笑声混着腊八粥的甜香,混着香肠挂在竹竿上的轻响,在院子里轻轻飘——那是陆野留在人间的味道,是他们家的冬至,永远不会冷。
“阿野,”她轻声说,“小宝的香肠,你闻到了吗?”
“闻到了。”陆沉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温柔而坚定,“它香在小宝的笑里,香在我们的饭桌上,香在每一个冬至的黄昏。”
暖宝蹦蹦跳跳地跑到他们中间,举着香肠喊:“爸爸妈妈爷爷,你们快尝!爸爸的香肠,还有我的画,都香香的!”
叶知秋接过香肠,咬了一口。油脂在舌尖化开,咸香混着肉的鲜,像陆野从前递过来的第一块腊肉。她望着陆沉舟眼角的皱纹,望着暖宝脸上的笑,突然明白——有些爱,从来不是浓烈的火焰,而是藏在香肠里的细语,是未系完的同心结,是煮了又煮的腊八粥,是孩子每一句“爸爸说”里,轻轻漾开的温柔。
就像陆野曾经说过的那样:“秋姐,我们的爱,要像这冬天的腊味,无论放多久,都永远香得让人舍不得忘。”
而现在,香肠在风里沙沙作响,竹匾里的画笺仍在飘。他们的冬天,正如这满院的腊味一般,在每一个平凡而又温暖的日子里,静静地发酵,暖暖地延续,从未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