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知秋接过铜钱,指尖触到上面的划痕——是陆野用小刀刻的“小宝”二字,笔画歪歪扭扭,像孩子的笔迹。她记得那天,陆野蹲在老巷子口,举着铜钱笑:“秋姐,这钱比银行的金贵,小宝要多少,爸爸给多少。”
“阿野,”她轻声唤,“小宝收到了。”
午后的阳光斜斜照进堂屋。暖宝趴在桌上画柿子,陆沉舟在帮他修竹编的柿子篮,叶知秋在擦陆野去年买的青瓷罐——那是陆野说要“装柿干,给小宝泡茶”的,可直到最后都没来得及用。
“妈妈,”暖宝突然拽她的衣角,“我想给爸爸打电话。”
叶知秋的心跳漏了一拍:“爸爸在天上,电话打不通。”
“可是爷爷说,霜降是柿子变甜的日子,爸爸会在树上等我。”暖宝指着窗外的柿子树,“我要对着树喊,爸爸能听见。”
陆沉舟拿来他的儿童电话,暖宝抱着画纸,一本正经地拨号:“喂?爸爸吗?我是小宝……今天我和爷爷摘了柿子,奶奶说你当年给我刻过‘小宝钱’……对,我找到了,你闻到了吗?……还有,我今天学了《山行》,老师说‘停车坐爱枫林晚’,可我不是爱枫林,是爱你种的柿子树……”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像一片落在柿子叶上的蝴蝶:“爸爸,我想你了……不过我不哭,因为妈妈说,你想我的时候,就变成风来看我……”
叶知秋靠在门框上,眼泪无声滑落。陆沉舟轻轻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他在听。”
暮色渐浓时,暖宝蜷在叶知秋怀里睡着了,画纸被他攥在手里,画里的柿子树挂满了红灯笼,树底下站着个穿白衬衫的男人,正踮脚给小女孩递柿子。
陆沉舟替他盖好毯子,转身时看见石桌上的青瓷罐——里面盛着半罐柿干,是陆沉舟下午特意晒的,柿肉软得能抿化,甜得像陆野从前捏着柿子逗他时的味道。
“秋姐,”陆沉舟轻声说,“今年霜降,阿野没赶上。”
“可他来了。”叶知秋指着暖宝手里的画纸,“他在这儿,在柿子里,在茶里,在每一片柿子叶上。”
窗外的风掀起窗帘,带来夜的清凉。叶知秋望着画纸上的男人,突然明白——爱从来不是缺席,而是把彼此放进岁月的罐子里,让每一个霜降,都装着新晒的柿干,浮着旧年的甜。
就像陆野说的:“秋姐,我们要活成彼此的柿子。”
而现在,柿香满院,他们的霜降,正甜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