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叶知秋笑了，“后来我就再也没让他离开过我的视线。”
车子驶入小区时，暖宝突然指着窗外：“妈妈，那个奶奶！”
小区门口的银杏树下，坐着个穿蓝布衫的老太太，膝头放着个竹篮，篮子里堆满金黄的银杏果。她抬头时，暖宝眼睛一亮：“是卖糖画的王奶奶！”
王奶奶显然也认出了他们，颤巍巍站起来，竹篮里的银杏果骨碌碌滚了两个出来：“小宝！可算见到你了！你爸走前还来买糖画，说要给小宝攒着，等生日那天……”
叶知秋蹲下来，帮王奶奶捡银杏果：“阿姨，阿野他……”
“我知道。”王奶奶抹了把眼泪，“他最后一次来，说‘秋姐最近总失眠，我给她买了野蜂蜜，等天凉了送过去’。可这孩子……”她从竹篮里掏出个玻璃罐，里面装着金黄的糖画，“这是他预定的，说要画只狼崽子——你家这小毛头，跟他爸小时候真像。”
暖宝接过糖画，糖丝在阳光下闪着琥珀色的光。狼崽凑过去闻了闻，尾巴摇得像小风车。
“替我谢谢阿野。”王奶奶拍了拍暖宝的手，“他是个好孩子，别让他放心不下。”
回家路上，暖宝举着糖画走在前面，糖丝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里面用糖浆写的“平安”二字。叶知秋望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陆野说过的话：“秋姐，等我老了，就坐在门口晒太阳，看你给小宝梳小辫，看狼崽叼着拖鞋满地跑。”
可他没等到老。
晚上，暖宝抱着糖画蜷在叶知秋怀里睡觉。陆沉舟翻出个旧铁盒，里面是陆野从小到大的照片：五岁时坐在矿堆上啃糖，十岁时举着奖状跑回家，二十岁时穿着工装站在矿洞口，怀里还揣着给她买的桂花糕……
“他总说自己粗线条，”陆沉舟指尖拂过一张照片，照片里的陆野歪头笑，眼里闪着光，“可他比谁都细心。”
叶知秋摸出白天收的信，最上面那封的末尾写着：“秋姐，要是哪天我走了，别难过。我把糖都藏在你会经过的地方，风会替我亲你，阳光会替我抱你，小宝会替我喊你妈妈。”
窗外起风了，吹得银杏叶沙沙响。暖宝在梦里呢喃：“爸爸，糖画我收好了，没有化……”
叶知秋轻轻替他掖好被子，转头看向陆沉舟。他正望着床头的全家福——照片里的陆野抱着暖宝，两人都笑出了虎牙。
“明天，”陆沉舟突然说，“我们去趟矿洞。”
叶知秋愣住：“为什么？”
“阿野的日记里提到，矿洞深处有块刻着‘平安’的矿石。”陆沉舟握住她的手，“他说那是给小宝的出生礼，可还没挖出来就……”
暖宝在梦里踢了踢被子，嘴角还沾着糖画的甜。叶知秋望着他，又望向陆沉舟，轻轻点头：“好。”
月光透过纱窗洒进来，照在床头的糖画上。狼崽趴在床脚，尾巴尖轻轻扫过糖画的边缘——它好像闻到了什么，鼻尖动了动，突然抬起头，望着窗外的方向低低呜咽。
风里飘来若有若无的桂花香，混着银杏叶的气息。叶知秋知道，有些爱不会被风吹散，它会变成糖画的甜，变成矿石的硬，变成所有未说出口的牵挂，在时光里慢慢沉淀，等某个温暖的时刻，再一次，轻轻叩响心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