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境闭关十八载,时渊界天穹骤裂,降下漫天青铜雨。
雨滴未落地面,凝成一座横亘天地的巨门虚影,门内传出亿万生灵重叠的嘶嚎。
黑衣吴境立于门巅狂笑:“看见了吗?这才是真实!”
空间如脆弱的琉璃般层层碎裂,时渊界众生目睹山河城池在眼前错位叠合。
吴境腰间时砂漏飞速流逝,砂砾第一次发出尖锐悲鸣。
时渊历三千八百九十年,霜月。
霜风寒冽,卷过云隐峰禁地入口处沉积了十八载的枯叶与尘埃。石壁之后,吴境盘坐于幽寂的洞府核心,周身笼罩着一层似有若无的灰白雾气,那是入心境之门第七重巅峰境界独有的神识凝练异象。岁月并未在他面上留下太多刻痕,唯有眉宇间沉淀着远超年龄的深邃与疲惫。漫长的闭关,是与心海中那个日益狰狞的黑影无休止的缠斗,是灵魂被一次次撕扯又艰难弥合的过程。
洞府内寂静无声,唯有他身前悬浮的那尊时砂漏,内部晶莹的时之砂,遵循着恒古不变的法则,无声滑落。每一粒砂的坠落,都标记着时间在正常维度中不容置疑的流淌。
骤然!
一股无法言喻的悸动,如同亿万根冰冷的针,狠狠刺入吴境的元神深处!这悸动并非源自体内的心魔躁动,而是来自整个天地法则的悲鸣与震颤!他猛地睁开双眼,眸中精光如电,洞穿紧闭的石壁,似要望穿天穹。几乎在他睁眼的同时——
“咔嚓嚓——轰!!!”
一声撕裂万古的巨响,悍然炸裂于时渊界的九天之上!
云隐峰顶,值守长老正闭目吐纳,这声裂天之音让他浑身剧震,骇然抬头。下一刻,他僵立当场,瞳孔因极致惊骇而缩成针尖。
视野所及,那覆盖整个时渊界的湛蓝天幕,竟如一块被无形巨锤砸中的琉璃穹顶,布满了蛛网般急速蔓延、纵横交错的幽深裂痕!裂痕深处,透出令人骨髓冻结的、非金非铁的古老冷光,带着一种漠视万物的锈蚀气息。
紧接着,天,漏了!
不是雨水,不是冰雹,亦非天火流炎。从那遍布天穹的恐怖裂隙之中,粘稠、沉重、散发着冰冷金属光泽的暗青色液滴,如同天河倒卷,轰然倾泻而下!
青铜雨!
漫天遍野,皆是青铜之雨!雨滴坠落的姿态沉重而诡异,带着摧毁一切的威势,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呜咽。然而,这些蕴含着恐怖锈蚀气息的青铜雨滴,并未真正触及下方苍茫大地一丝一毫。
在距离地面万丈之遥的高空,它们骤然悬停!
亿万青铜雨滴,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精准操控,于同一瞬间静止凝固。时间在这一刻似乎被强行冻结。旋即,雨滴开始了令人毛骨悚然的融合、拉伸、塑形!它们彼此吸引、交织、堆叠,在无数生灵惊骇欲绝的注视下,于九天之上,勾勒出一座巨大到无法想象的轮廓!
那是一座门!
一座由纯粹青铜冷光构成的、顶天立地的巨门虚影!门框上缠绕着扭曲如活物的、从未被认知的古老铭文,符文流淌着暗沉的光晕。门扉深邃如渊,通向不可知的虚无。一股苍凉、冰冷、仿佛沉睡了无数混沌纪元的气息,伴随着亿万生灵重叠混杂、充满极致痛苦与绝望的嘶嚎声浪,从门内轰然席卷而出!
“呃啊——!”“不——!”“救我——!”
那声音并非来自一人,而是无数灵魂被碾碎、被束缚、被永恒折磨所发出的呐喊,穿透神魂,冲击着时渊界每一个生灵的意识壁垒。山林间鸟兽惊飞,随即僵直坠落;城镇中修为稍低的修士抱头惨嚎,七窍渗血;凡俗百姓更是成片晕厥,面容扭曲如同经历着炼狱酷刑。
“哈哈哈哈哈——!”
癫狂而恣意的大笑,如同最锋利的冰锥,刺透了那亿万重叠的哀嚎,清晰地响彻在天际,响在每一个心神尚存者的耳中!
黑衣吴境的身影,不知何时已傲然立于那通天彻地的青铜巨门虚影之巅。他张开双臂,黑袍在无形的罡风中猎猎狂舞,宛如拥抱这片因他而生的末日奇景。脸上那抹笑容,带着毁灭的狂热和对一切既定秩序的极致嘲弄:
“看见了吗,吴境?看见了吗,时渊界的蝼蚁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