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寒风如同亿万把冰刀切割着肌肤,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的铁锈味和深入骨髓的寒冷。无边的黑暗与死寂吞噬着一切,唯有脚下是万载不化的玄冰,坚硬、冰冷,映不出丝毫生的希望。力量的枯竭让每一次迈步都如同背负山岳,重伤的身躯让意识在模糊的边缘挣扎。那深入灵魂的寒冷,不仅仅是冰渊的温度,更是绝望本身。
“必须……活着出去……”少年吴境蜷缩在冰壁的凹陷处,牙齿因寒冷和恐惧剧烈地打颤,每一次呼吸都在面前凝成短暂的白雾,“婉清……她还……”这个名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心口,带来一阵尖锐的剧痛和支撑下去的微弱力量。他用冻得几乎失去知觉的手指,颤抖着蘸着自己伤口流出的、尚未冻结的血液,在那张仅存的、用来包裹干粮的劣质黄茅纸上,歪歪扭扭地、用尽全身力气和所有祈盼,画下了那个寄托着最后一丝渺茫生路的符文。
画完最后一笔,他用尽最后一点微末的心境之力,将符箓抛出,试图将它送出这片吞噬一切的绝地。符箓轻飘飘地飞起,旋即被凛冽如刀的罡风瞬间卷走,消失在那片永恒黑暗的冰渊深处,如同投入大海的一粒沙砾……
那瞬间席卷全身的无力感和彻底坠入深渊的冰冷绝望,时隔八百年,依旧清晰得如同昨日!
这张符箓,这张代表着他在修道之路上最卑微、最无助、最绝望时刻的烙印,这张他以为早已被冰渊永恒冻结、彻底湮灭的废符……
竟然在此刻!
在此地!
以天道馈赠、胜者奖励的姿态,突兀地、嘲讽地、带着刺骨锥心之痛,重新出现在他的面前!
吴境身体剧烈一晃,仿佛被无形的巨锤当胸击中,喉咙猛地涌上一股腥甜,又被他死死咽下。他死死盯着那张悬浮的废符,八百年前冰渊底刻骨的绝望、无助、冰冷,混合着此刻胜利后的荒谬、惊悚与一种被无形大手操控的滔天寒意,如同汹涌的岩浆,瞬间冲垮了他刚刚经历生死棋劫才稳固一丝的心境堤防!
骨尘仍在飘散,带着腥甜腐朽的气息。晨钟的余韵还在天际隆隆回荡,庄严神圣。
而在这庄严神圣的余音里,在这万众瞩目的胜利中央,吴境却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绝望的冰渊之底,独自一人,面对着一张染着自己卑微血迹的破旧废符。刺骨的寒冷,从指尖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冻结了他刚刚沸腾的血液,凝固了他刚刚劫后余生的心跳。
为什么?
怎么会?
谁……把它放在这里的?!
冰冷的疑惑与前所未有的惊悚感,如同永夜冰渊最深处的寒流,瞬间淹没了他。右眼残留的灼痛感骤然加剧,仿佛有什么蛰伏的东西,正透过这枚染血的废符,冰冷地注视着他。
就在他心神剧震,指尖几乎要触碰到那冰冷符箓的瞬间——
腰间悬挂的青铜门钥匙,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起来!如同濒死的活物在剧烈挣扎,发出低沉而急促的嗡鸣。那嗡鸣并非指向眼前的废符,而是……指向更高处!
吴境猛地抬头!
九天之上,被晨钟破开的厚重云层深处,一道纯粹的天道意志凝聚的光芒,撕裂苍穹,轰然降下!光芒并非直射他身前的废符,而是在他斜上方不足十丈的虚空之中,骤然停顿、凝聚!光芒核心,一个半黑半白、结构复杂精密到令人目眩神迷的榫卯结构,缓缓旋转着显现出来。
阴阳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