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黄历3792年寒月十七,酉时三刻。
碎叶城西,腐鼠巷。
烂菜叶与污泥混合的恶臭几乎凝成实质,黏糊糊地糊在狭窄巷道的每一寸墙壁与坑洼的地面上。
吴境缩在巷尾最深的阴影里,裹着一件几乎看不出原本颜色、浸透了馊水和霉斑的破袄。
他那双在污泥与刻意涂抹的溃烂药膏下几乎难以辨认的眼睛,却锐利如鹰隼,无声地穿透巷口往来如鬼魅的稀疏人影,捕捉着夜色笼罩下的一切细微动静。
巷口对面那座歪歪扭扭挂着“死当”破木牌的黑店,如同一头潜伏的巨兽,窗口透出的一点昏黄油灯光,是它浑浊的眼睛。
……
三声短促、一声绵长的鹧鸪啼鸣,带着刻意模仿的沙哑,在潮湿污浊的空气里荡开。
“咕——咕咕——咕——”
玄黄历三千七百九十二年,寒月十七,酉时三刻。
碎叶城西,腐鼠巷。
烂菜叶与污泥混合的恶臭几乎凝成实质,黏糊糊地糊在狭窄巷道的每一寸墙壁与坑洼的地面上。细雨如针,不紧不慢地扎进这片泥泞的污秽里,激起更浓重的酸腐气息。雨水沿着残破的檐角滴落,砸在积着黑水的坑洼里,发出单调而令人烦躁的“啪嗒”声。
巷道深处最浓的阴影里,蜷缩着一团破败的“东西”。一件几乎看不出原本颜色、浸透了馊水和霉斑的破袄裹在身上,裸露的手脚上精心涂抹着溃烂流脓般的药膏,混杂着污泥,散发出令人作呕的甜腥。吴境把自己缩进这层污秽的伪装中,像一块被遗忘的垃圾。唯有那双藏在乱发和污泥下的眼睛,在黑暗中锐利如鹰隺,无声地穿透巷口往来如鬼魅的稀疏人影。那些人影大多裹着深色的斗篷,脚步匆匆,极少交谈,如同生活在阴暗角落的虫豸,彼此警惕又互不打扰。
巷口对面,是一座歪歪扭扭的两层小楼。腐朽的门板半掩着,一块边缘破损、用枯藤随意系住的破木牌斜挂着,上面歪歪扭扭刻着两个模糊的红字——“死当”。一点昏黄油灯光从门板缝隙里艰难地挤出来,像一头潜伏巨兽浑浊而疲惫的眼睛,冷冰冰地注视着巷中的污浊与来往的虫豸。
时间在湿冷的空气和滴答的雨声中缓慢爬行。吴境几乎感觉不到双腿传来的麻木,他的心神如同绷紧的弓弦,全部集中在巷口和那扇透出死气的“死当”店门。他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胸前破袄内部一处坚硬的凸起——那块被苏婉清以秘法封存的青铜门烙印,此刻并无异常,像一粒冰冷的石子。
目标,就在那“死当”之内。
约定的时辰,快到了。
吴境深深吸了一口气,那混杂着腐烂和雨腥的冰冷空气狠狠灌入肺腑。他调整了一下蜷缩的姿态,让破袄更严密地盖住头脸,整个人更深地陷入墙壁缝隙的暗影里,如同一块真正的、无人理会的污秽苔藓。
忽然,巷子另一头,靠近“死当”店门的阴影里,传来极其轻微的一声响动,像是湿漉漉的鞋底踩碎了什么东西。一个同样褴褛的身影出现在那里,微微佝偻着背,动作间带着一种刻意的、不合时宜的迟滞。
等待的声音终于响起。
吴境胸腔里憋着的那口气悄然吐出,喉结滚动了一下,模仿着某种沙哑病弱的嗓音,三声短促、一声绵长的鹧鸪啼鸣,带着刻意模仿的生涩和一点点不易察觉的紧张,在潮湿污浊的空气里荡开:
“咕——咕咕——咕——”
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地刺破了巷落的沉寂。
对面阴影里的身影猛地一顿,仿佛被这声音钉在了原地。那身影迅速左右扫视了一下,巷口无人,只有更远处的雨幕。他这才拖着一条腿,用一种并非完全作伪的、略显僵硬的跛态,一瘸一拐地朝着吴境藏身的巷尾阴影挪过来。湿滑的地面让他步履更加蹒跚,破裤腿摩擦着泥水。
几息之间,那人已到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