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无任何依托。
永恒的黑暗如同墨汁般涌来,淹没了那枚门环的光泽,包裹住吴境残破的身躯。他的意识在绝对的虚无中沉浮,仿佛被投入了万古冰渊的最底层,时间的尺度被拉伸至混沌纪元的长度又压缩成一点,世界的喧嚣彻底远去,只剩下无边的寂灭和永恒的坠落。万象心灯早已熄灭,紫府内最后的心境漩涡也停止了旋转,如同枯竭的死潭。这坠落的尽头,也许就是虚无本身?
就在意识之火即将被这永恒的黑暗彻底吹熄,连残烬都无法保留的极限刹那——
无数巨大无朋的阴影骤然撕裂了凝固的黑暗!
一座座巨大的青色石碑,如同沉默的巨人,毫无征兆地矗立在吴境坠落的路径上!它们古老、厚重、沧桑,仿佛自混沌初开便已存在于此,静候着最终的归宿。碑林无边无际,一直延伸到绝对黑暗的深处,构成了一条诡异而神秘的坠落通道。冰冷的石碑表面,散发出一种玄奥的能量场,隔绝着外界毁灭一切的虚无风暴,却也带来沉重的压迫。
砰!
吴境残破的身躯狠狠撞上了其中一座离他最近的石碑。巨大的冲击力震得他脏腑移位,口中喷出带着点点金芒的血液(那是超越凡俗的心境本源之伤),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石碑冰冷坚硬的触感透过破碎的衣物传来,带着一种直透神魂的寒意。
石碑表面极其光滑,并非自然形成,倒像是被无形的伟力精心打磨过。他艰难地转动剧痛欲裂的头颅,望向碑身朝向自己的那一面。
三个苍劲古朴、仿佛蕴含天地道韵的古纂大字,清晰地阴刻在冰冷的石碑表面:
苏婉清。
每一个笔画都仿佛蕴藏着无穷的哀伤与未解的谜团,带着穿透灵魂的重量,重重砸在吴境的心上。
她人呢?这碑……预示着什么?飞升?陨落?还是……
无法言喻的恐慌攫住了几乎窒息的心脏。吴境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带着一丝绝望的希冀,艰难地转动身躯,用眼角余光扫向石碑的背面。
那里的碑面同样光滑冰冷,并无任何文字。然而,就在他目光触及的瞬间——
嗤……
一阵轻微的、如同刀尖划过冰面的声音响起。
在那片空白碑面的中央,一点墨迹如同从虚无中渗出,迅速晕染开来,凝聚成一行尚未写完、笔锋锐利却带着某种仓促感的日期字迹。那墨色浓郁得如同凝固的血,带着一种冰冷的宣告意味,正在缓缓显现出第一部分的轮廓:
玄黄历……
后面的字迹仍在艰难地、一丝丝地浮现,仿佛有一支无形的笔,正蘸着宿命的墨汁,在冰冷的石碑上书写着最终的判决。
玄黄历……什么?
那未完成的日期,每一个笔画都像沉重的枷锁,扼住了吴境最后的呼吸。坠落的失重感仍在持续,冰冷的石碑承载着他破碎的身躯,前方是无尽的石碑阵列,通向未知的深渊。他死死盯着那正在逐渐显现的日期,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冰冷巨手攥紧,生命的最后一点温度仿佛都要被这石碑吸尽。苏婉清的名字就在眼前,而她的结局,似乎正由这支无形的命运之笔,在这冰冷的碑石背面,一点一滴地书写着最终的审判。
坠落并未停止。巨大的青色石碑群沉默地矗立在永恒黑暗的背景中,如同一座座通往最终寂灭的冰冷界碑。唯有那枚冰冷的金色门环,紧紧嵌在吴境几乎失去知觉的掌心,传来一丝微弱却顽固的暖意,成为这无尽坠落中唯一的锚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