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主喉咙里发出漏风般的笑声:好徒儿,现在知道为师为何总让你们擦拭地砖了吧?他腐烂的左手拍在鼎身,鼎腹顿时显现出整座青云观的立体投影,每间厢房的位置都对应着血管般的猩红纹路。
吴境突然感觉袖中传来灼热。掏出来看时,那枚从哑童枕下找到的铜钱正在剧烈震颤,钱孔中渗出黑红色的黏液。当他将铜钱对准血河,黏液竟在空中凝成箭头,直指浪涛深处某张模糊的人脸。
那是......苏婉清突然捂住嘴。箭头所指的人脸轮廓,赫然与藏经阁供奉的初代观主画像有七分相似!
血河在青铜鼎中翻涌,腥气蒸腾成紫雾。吴境被气浪掀退三步,鞋底沾到的血水竟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他抬头望向观主——那具布满尸斑的躯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塌陷,像被抽空的皮囊般挂在骨架上。
师父!第九弟子突然扑跪在地,手中符箓无风自燃,您说过血河是镇魔灵泉......
观主喉间发出漏风般的笑声,坍塌的鼻梁骨刺破面皮:乖徒儿,你七岁入观时吞下的筑基丹,就是第一味药引啊。话音未落,青铜鼎骤然倾斜,血河裹着半截断臂泼向人群。那手臂掌心赫然刻着哑童乳名,指节还在神经质地抽搐。
苏婉清突然按住腰间玉佩。玉面裂开细纹,投射出的祖师画像竟与鼎身浮雕重叠——画像中人原本慈祥的面目扭曲成狞笑,道袍下伸出八条蜘蛛般的节肢。
快退!吴境拽住苏婉清后领暴退三丈。先前站立处钻出青铜锁链,链条上悬挂的铜铃刻满生辰八字。某个铃铛突然炸裂,飞溅的碎片在吴境颈侧划出血线,那滴血珠竟逆流飘向鼎口。
观主腐烂的眼窝亮起幽光:三百年的血饲,终于等到真正的叩门人。他五指插入自己胸膛,掏出的心脏表面布满门环状凸起。心脏坠入血河的刹那,鼎内浮出数百张肿胀人脸,最上方那张正是三年前下山云游的大师兄。
吴境紫府剧震,见心境巅峰的屏障浮现裂痕。他强行运转心法压制躁动,却发现血河倒影里的自己额间多出一道竖纹——那纹路正与青铜门烙印缓缓重合。
喀嚓——
青云观最后的飞檐轰然倒塌,露出地底纵横交错的血管状根系。每根末端都缠绕着昏迷的修士,他们的眉心渗出金线,汇向青铜鼎中央逐渐成形的门形虚影。
苏婉清突然闷哼跪地,玉佩彻底粉碎。飞散的玉屑在半空拼出残缺卦象,其中一爻正指向第九弟子后颈。吴境挥袖震开袭来的锁链,瞥见那人衣领下隐约透出青铜色刺青。
血河在此刻沸腾。
观主骨架散落成九块头骨,环绕青铜鼎组成诡异阵图。鼎内传出沙哑嘶吼,震得吴境耳膜渗血。当他抹去血迹抬头时,正对上一张从血浪中浮起的脸——那是七岁时在饥荒中死去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