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息苑连日的暗香与试探，虽未惊动查之恒，却让雷恩周身的气息愈发冷硬。
他如同绷紧的弓弦，时刻警惕着可能来自任何方向的威胁，那身笔挺的墨绿色军装仿佛成了他第二层皮肤，也是他作为战士和护卫的坚硬外壳。
这日清晨，查之恒难得没有赖床，而是支着下巴，看着雷恩一丝不苟地替他整理衣袍。
阳光透过竹帘，落在雷恩冷峻的侧脸和宽阔的肩背上，那身军装将他精悍的身材勾勒得淋漓尽致，每一寸肌肉都蕴含着爆发性的力量，却也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肃杀。
查之恒的目光在他身上逡巡片刻，忽然懒懒开口：“雷恩。”
“殿下。”雷恩立刻停下动作，垂首应道，姿态恭谨。
“你这身衣服，”查之恒伸出指尖，勾了勾他军装硬挺的肩章，“穿了有十年了吧？从军校毕业到现在，除了军装，就没见你穿过别的。”
雷恩微微一怔，似乎没料到雄主会突然关心这个，下意识回道：“军装便于行动，也能震慑……”
“震慑什么？”查之恒打断他，微微挑眉，“现在是在度蜜月，我的雌君。不是在你那硝烟弥漫的边境哨所。”
他坐起身，赤足踩在冰凉的白玉地面上，走到雷恩面前。
他比雷恩稍矮一些，需要微微抬头才能直视对方那双总是过于严肃的灰绿色眼眸。
他伸出手，不是碰触军装，而是指尖轻轻拂过雷恩颈侧那微微凸起的、青灰色的血管状虫纹。
冰凉的触感让雷恩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喉结滚动。
“本王带你出来，是游玩的，不是来巡视防务的。”查之恒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慵懒命令。
“整天穿着这身硬邦邦的铁皮，看着都硌得慌。不知道的，还以为本王虐待自己的雌君，连件像样的便服都不给你买。”
他收回手，转身朝外走去：“走吧。今天哪儿也不去，就带你去逛逛这露芽星最大的云锦坊，给你添几身新行头。”
雷恩愣在原地，冷峻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一丝无措：“殿下，属下……我……”
他似乎想拒绝，觉得这是不必要的浪费，更不习惯穿除了军装以外的衣服。而且，“云锦坊”那是露芽星乃至整个帝国都排得上号的顶级定制工坊，只服务于最顶层的贵族和富豪，价格昂贵得令人咋舌。
“嗯？”查之恒停下脚步，半侧过身，紫珀色的眼眸微微眯起，带着点危险的意味，“你刚才，想自称什么？”
雷恩瞬间噤声，想起了之前雄主的命令——不允许再自称“属下”。
他抿了抿薄唇，低声道：“……是，殿下。雷恩……遵命。”
查之恒这才不太满意地哼了一声，率先向外走去。
新任的执政官早已接到通知，提前将云锦坊最高层清场戒严。
当查之恒带着雷恩以及默默跟在后面的浮念到来时，整个工坊的顶尖设计师和裁缝大师都已恭敬等候，大气不敢出。
云锦坊内部极尽奢华，空气中漂浮着高级面料的清香。
四处陈列着令人眼花缭乱的华丽服饰，从复古繁复的宫廷礼服到简约现代的时尚设计，应有尽有。
查之恒自顾自地在中央最好的软榻上坐下，立刻有侍者奉上香茗点心。
他懒洋洋地一挥手：“把你们这儿最好的料子、最新的款式都拿出来，给本王的雌君好好挑挑。”
大师们不敢怠慢，连忙捧出各种光鲜亮丽、镶嵌着宝石珍珠的华服。
雷恩看着那些过于华丽甚至夸张的服饰，眉头越皱越紧，身体绷得像一块石头。
让他穿这些，还不如让他去战场上杀个七进七出。
查之恒瞥了他一眼，嗤笑一声：“罢了，你们这些眼光，也就配糊弄那些暴发户。”
他站起身，亲自走向那巨大的面料墙。
他的指尖划过一匹匹质地各异、光泽流转的珍贵面料。
最终，停留在一匹深邃如夜空、却暗织着银色暗纹的顶级冰蚕丝锦上，又选了一匹手感硬挺、泛着金属光泽的墨绿色特种混纺面料，以及一匹柔软贴身的纯黑色哑光丝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