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长生静立良久，望着林三身影消失的地道入口，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兄弟告别时那份决然与期待的气息。
他深吸一口气，并未立刻开始规划闭关事宜，反而露出一丝略带自嘲的笑意。
“三哥走得干脆，我这心里头，却还有些俗事放不下啊……”
他低声自语，摇了摇头。
修仙之路漫漫，此去闭关，不知经年。
临走前，这些红尘琐事，还是做个了断才好，免得心有挂碍。
他心思一动，首先浮现的，竟是怡红院中萱萱那娇媚的笑容和软语温存。
这一闭关，怕是许久见不着了…好歹相识一场，总得去道个别。
想到此，他脸上露出一抹轻松的笑意，拍了拍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龟爷，走，咱们先去办点‘正事’！”
卡卡西从一旁抬起头，传递来“？…去哪？…有吃的？”的疑惑意念。
“嘿嘿，带你去个好地方，有漂亮姐姐，还有好酒好菜！”
林长生哈哈一笑，揣起卡卡西，心情颇佳地离开了地火室。
时值黄昏，华灯初上。
林长生熟门熟路地走进怡红院，老鸨一见是熟客“陈铁”师傅，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上来。
“陈爷，您可有些日子没来了！萱萱姑娘可一直念叨您呢！”
“嗯，烦请妈妈叫萱萱来我常坐的雅间。”
林长生递过一小块碎银，语气平常。
雅间内，熏香袅袅。
不一会儿，珠帘轻响，萱萱姑娘款步走入，见到林长生，眼中闪过一丝真切的笑意：“陈爷，您来了。”
林长生看着她娇艳的容颜，心中平和。
他摆摆手，示意她坐下，又点了几样精致小菜和一壶好酒。
“萱萱，今日来，是跟你道个别。”林长生斟了一杯酒，语气温和。
萱萱闻言，笑容微敛，眼中露出一丝错愕和不易察觉的失落：“陈爷…您要出远门？”
“算是吧。”林长生点点头，抿了口酒，“年纪大了，打算回老家养老了。这临川郡，以后怕是难得再来了。”
他说的半真半假，语气轻松。
萱萱是个聪明女子，见他心意已决，也不多问，只是眼中泛起些许水光，低声道：“陈爷保重…奴家…会记得您的。”
林长生笑了笑，放下酒杯，目光温和地落在她脸上。
他伸出手，轻轻握住她放在桌边的柔荑。萱萱的手微微一颤，却没有抽回，任由他握着，指尖冰凉。
“这段日子，多谢你相伴。”
林长生声音低沉了些许，“听我唠叨坊里的琐事，陪我喝这寡淡的酒。”
萱萱抬起眼帘，眸中水光潋滟，带着一丝幽怨：“陈爷说的哪里话…是奴家该谢您常来照拂，不嫌弃奴家出身风尘，还愿与奴家说些体己话。”
她顿了顿，声音更轻，“您这一走…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了…”
林长生心中微叹，知道这女子对自己确有几分真情意。
他手上微微用力，将她轻轻拉近了些。
萱萱顺势依偎过来，身上淡淡的脂粉香气混合着一丝清甜，萦绕在他鼻尖。
他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拂过她细腻的脸颊，指尖感受到一丝湿润。
他低下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而温暖的吻。
萱萱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轻声呢喃：“陈爷…”
“好好照顾自己。”林长生在她耳边低语，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若有难处…就去寻周记药铺的周掌柜，就说是我陈铁让你去的，他会帮你一次。”
这是他唯一能留下的、不引人注意的保障。
萱萱将脸埋在他肩头，轻轻点了点头，肩膀微微抽动。
两人静静相拥了片刻，雅间内烛火摇曳。
或许是离别在即，情绪使然，萱萱今晚格外主动热情。
温存之际，她眼波流转，带着几分不舍与大胆，软语央求，竟比往日更添几分缠绵。
林长生本非铁石心肠，见她如此，心中那点离愁别绪也化作了些许怜惜与放纵。
一时间，罗衫轻解，云鬓微乱，雅间内春意融融，低吟浅唱间，不知东方之既白。
待到云收雨歇，林长生扶着腰坐起身，看着身旁脸颊绯红、眼角含春的萱萱，不由失笑摇头。
半真半假地调侃道：“你呀…今晚这般…咳咳，可是要把我这把老骨头都折腾散架喽！真是个小妖精！”
萱萱闻言，俏脸更红，娇嗔地轻捶了他一下。
眼中却满是得意与不舍：“陈爷~您又取笑奴家！还不是…还不是舍不得您嘛！”
语气娇憨，与平日里的温婉判若两人。
林长生哈哈一笑，心中那点离别的沉重也被这温情与调侃冲淡了不少。
他伸手揉了揉后腰，故作夸张地叹了口气：“唉，看来回去得泡壶枸杞好好补补了。你这送行方式，可真够…特别的。”
终于，林长生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缓缓松开手臂。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装着几张银票和几件小巧金饰的锦囊，推到她面前，“一点心意，算是临别赠礼，莫要推辞。”
萱萱看着那锦囊，咬了咬唇，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
她没有看那锦囊，只是深深望着林长生，仿佛要将他此刻的模样刻进心里。
良久，她才伸出微微颤抖的手，默默将锦囊收下，紧紧攥在手心，仿佛攥着最后一点温度。
她起身，退后一步，郑重地敛衽一礼，声音带着压抑的哽咽，却异常清晰：“多谢陈爷多年厚爱…此番…珍重！”
林长生点点头，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毅然转身离开，没有再回头。
红尘缘浅，如此相忘于江湖，便是最好。
离开怡红院，夜色已深。
林长生回到甜水井胡同的小院。
这处小院陪伴他多年，如今也要舍弃了。
他仔细收拾了所有个人物品，凡有“陈铁”印记的东西，或打包带走，或就地销毁。
最后，他找来房东，以“年老思乡，欲回老家终老”为由，结清了房租，办理了退租手续。
“陈师傅，真要走啊？你这手艺，在咱临川郡可是数得着的！”
房东有些惋惜。
“呵呵，叶落归根，叶落归根啊。”
林长生笑着应付过去，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沧桑。
送走房东，他回到屋内，目光落在那个通往地火炼器室的地道入口。
这处秘密，绝不能泄露。
他运起罡气，将入口处的机关彻底破坏，又搬来沉重的石板和杂物将其牢牢封死、掩盖，再覆上泥土，做得天衣无缝。
从此，这处地火炼器室，将彻底成为尘封的秘密。
翌日清晨，林长生来到了将作监精工坊。
他找到周副监丞，脸上带着疲惫和些许歉意。
“周大人，老汉我…怕是不能再为监里效力了。”
周副监丞一愣：“陈师傅？你这是何故？可是身体不适？”
林长生叹了口气，演技精湛：“唉，年纪不饶人啊。
这些年打铁，落下一身毛病，近来愈发觉得精力不济，锤子都快抡不动了。
想着回去成个家，留个后，也算了却一桩心事。
这匠户的差事…老汉想请辞了。”
他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神情恳切。
周副监丞虽觉惋惜，但看“陈铁”确实年近五旬（外表），精力衰退也是常情，回乡成家更是人之常情，便也不好强留。
“既如此…本官也不好强留。陈师傅手艺精湛，这些年为监里出力不少，本官在此谢过。
这是你这个月的工钱，再多支三个月，算是一点心意，祝你回乡一路顺风，早生贵子！”
周副监丞倒也爽快，还多给了些盘缠。
林长生接过银钱，连连道谢，又和坊内几个相熟的老师傅简单话别，便在一片惋惜和祝福声中，离开了将作监。
走出监门，他回头望了一眼这座他潜伏多年的工坊，心中并无多少留恋，只有一种卸下伪装的轻松。
陈铁这个身份，到此为止了。
所有尘缘，皆已了断。
此刻，他心中再无挂碍，眼神变得无比清明和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