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锻打，都力求均匀，让铁料内部的杂质被充分排出，结构更加紧密。
但他刻意控制着淬火的程度，不让枪头达到那种吹毛断发、削铁如泥的“神兵”级别，只是保证足够的硬度和韧性，符合制式要求。
枪头的尖刃部分，他打磨得足够锋利，寒光闪闪，但锋口处又故意保留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圆润感，不至于太过骇人。
枪头的脊线笔直，棱角分明，显示出精湛的手艺，但整体又透着一股“凡铁”的朴实感。
张麻子在一旁看着，不时点头。这小子，手艺确实越来越好了！
这枪头锻打得又快又好，棱是棱角是角，淬火也恰到好处，比他当年带的那些笨徒弟强多了！他心中那点疑虑，在满意的作品面前，暂时被压了下去。
林长生心无旁骛，专注于手中的活计。
他如同一个精密的工匠，将每一分力量都控制得恰到好处，将每一件作品都打磨在“优秀”与“普通”之间那条微妙的界限上。既展现了手艺，又不至于惊世骇俗。
十天的工期转眼即过。五十个寒光闪闪、形制统一的枪头整齐地码放在木箱里，散发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第十天上午，李师爷准时带着两个兵丁再次来到铁匠铺。
“李师爷，您来了！货都准备好了！”张麻子满脸堆笑地迎上去，指着木箱，“您验验？”
李师爷点点头，走到木箱前。他随手拿起一个枪头，入手微沉，分量十足。
他仔细端详着：枪头长约一尺，三棱锥形，脊线笔直，棱角分明，刃口打磨得光滑锋利，闪烁着冷冽的寒光。整体做工扎实，用料厚实，一看就是下了功夫的。
他屈指在枪头上弹了一下。
“铮——！”
一声清脆悠长的金属颤音响起，余音袅袅。
李师爷眼中闪过一丝满意。是好东西！比市面上那些普通货色强太多了！镇守大人交代的任务，算是超额完成了。
他又拿起另一个，仔细看了看，同样挑不出毛病。五十个枪头，形制、分量、质量都高度一致，显示出极高的工艺水准。
“嗯，不错。”李师爷放下枪头，脸上难得露出一丝赞许，“张师傅，手艺见长啊！这批货，镇守大人定会满意。”
“嘿嘿，李师爷过奖了！应该的！应该的！”张麻子搓着手，笑得见牙不见眼，心里乐开了花。这单生意成了，名声和银子都少不了！
李师爷示意兵丁搬起木箱。他的目光再次扫过铺子，最后落在了站在张麻子身后，正低着头，一副“老实学徒”模样的林长生身上。
李师爷缓步走到林长生面前，上下打量着他。小伙子身材匀称，手臂结实，手掌宽厚，指节粗大，一看就是常年干力气活的。但那双低垂的眼睛里，似乎藏着不同于普通学徒的沉稳。
他拿起刚刚放下的那个枪头，递到林长生面前，脸上带着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语气随意地问道：“小林师傅，这枪头……是你打的吧？”
林长生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却立刻露出恰到好处的“惶恐”和“受宠若惊”，连忙摆手：“回师爷话，是…是师傅带着我打的，我…我就是给师傅打打下手……”
李师爷没理会他的推辞，目光锐利地看着他，手指摩挲着枪头光滑冰冷的刃脊，慢悠悠地说道：“年纪轻轻，这手艺……还有这力气，可都不小啊。”
这句话，声音不高，却如同一个惊雷，在林长生耳边炸响！
坏了！
被盯上了！
李师爷那句意味深长的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林长生心中激起层层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