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再次把龟壳凑到眼前,找到那个脑袋缩进去的小洞口。
用树枝的尖儿挑起那点软烂的馍芯糊糊,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地往洞口里送。
糊糊接触到墨黑色的壳沿,没有像水珠那样瞬间消失,而是粘在了洞口边缘。
林长生也不急,就这么耐心地举着,像给雏鸟喂食。
时间一点点过去,小半个时辰后,那点糊糊似乎……变得干瘪了一些?
体积好像缩小了一点点?
林长生眼睛一亮!有门!
接下来的几天,林长生彻底进入了“养龟模式”。
每天清晨,他都会准时把龟壳从怀里掏出来,放在铺了层干净枯草的破碗里,然后开始他雷打不动的“投喂”工作。
他的食物来源依旧有限:施粥铺的稀粥,偶尔换到的粗粮馍馍,或者运气好能挖到的一点野菜根。
但无论多饿,他都会把自己那份口粮,硬生生省下一点点最精华的部分。
有时是半勺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粥水,他会耐心地等待那点粥水缓慢地“渗”进洞口。
有时是指甲盖大小、被他嚼得稀烂的馍馍糊糊。
他会小心地涂抹在洞口边缘,看着它一点点变得干瘪。
有时是碾碎的、带着苦涩汁液的野菜嫩尖,他也会试着送一点过去。
每一次投喂,他都全神贯注,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小小的洞口,像一个等待奇迹发生的信徒。
而龟壳,似乎也真的在发生着极其微弱的变化。
最初几天,它依旧毫无动静,像个冰冷的死物,只是“吸收”掉林长生送来的那一点点可怜的食物。
但渐渐地,林长生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些不同。
龟壳的墨黑色泽,一天比一天显得更加温润内敛,仿佛被盘活了一般,不再是那种死气沉沉的暗哑。
那些玄奥的纹路,沟壑里的陈年泥垢似乎被彻底“清理”掉了,线条流畅清晰,在昏暗的光线下。
偶尔竟会流转过一丝极其微弱的暗芒,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更关键的是,它吸收食物和水分的速度,似乎也……变快了一点点?
虽然依旧缓慢,但林长生能感觉到,那点糊糊变干瘪的时间在缩短。
这一切都在无声无息地进行着,极其缓慢,若非林长生日日观察、心思又全系在这上面,几乎难以察觉。
直到第五天傍晚。
林长生照例将龟壳放在破碗里,碗底铺着干净的枯草。
他刚给它喂完今天省下的一点点馍糊,正想把它收起来揣回怀里。
就在这时!
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龟壳腹甲靠近后肢缩进去的位置——
那里的甲壳边缘,极其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不是晃动,更像是……里面有什么东西,非常非常轻微地顶了一下甲壳内壁!
那动作轻微得如同蝴蝶振翅,稍纵即逝。
林长生的呼吸瞬间停止了!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冲到了头顶!
他猛地俯下身,脸几乎要贴到龟壳上,眼睛瞪得像铜铃,死死盯着刚才那个位置。
“动了?刚才是不是动了?!”他心里在狂吼,心脏擂鼓般撞击着胸腔。
时间仿佛凝固了。他屏住呼吸,连眼都不敢眨,生怕错过任何一丝动静。
一息……两息……三息……
就在他眼睛瞪得发酸,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又出现幻觉的时候——
那个位置,又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顶动了一下!
这一次,他看得真真切切!墨黑色的腹甲边缘,非常细微地起伏了一下!
幅度小得可怜,但绝不是错觉!紧接着,靠近前肢缩进去的洞口边缘,一根……不,是半根!
半根比牙签还细、颜色暗绿近乎发黑、顶端带着一点点极其微小透明钩爪的小爪子。
极其缓慢地、颤巍巍地……从洞口边缘探出来一点点!
就那么一点点,指甲盖那么长的一小截!
探出来后,似乎耗尽了力气,又极其缓慢地、无声无息地……缩了回去,消失在墨黑色的洞口里。
整个“过程”持续了不到两个呼吸,微弱得如同幻觉。
但林长生看得清清楚楚!
他像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保持着俯身的姿势,一动不动。
过了好半晌,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狂喜才如同火山爆发般从他心底喷涌而出,瞬间席卷全身!
“活了!真的活了!龟爷!龟大爷!您老人家终于动了!”
他在心里疯狂呐喊,激动得差点原地蹦起来!
脸上露出了穿越以来最灿烂、最发自内心的笑容,连眼睛里都闪着光!
十六年的等待,十六年的挣扎,在这一刻仿佛都有了意义!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他恨不得仰天大笑三声,又怕惊扰了这位刚“苏醒”的龟大爷。
只能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肩膀因为憋笑而剧烈抖动。
兴奋过后,看着龟壳又恢复了那副冰冷沉默、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林长生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变成了……肉疼。
“完了完了……”他看着地上那几个干巴巴的粗粮馍馍,又看看破碗里那尊刚刚“诈尸”的墨黑大爷,愁容满面地搓了搓脸。
“本来就不够吃……这下好了,口粮-1,还得是精饲料!”
他认命地长叹一声~“龟大爷,您可快点好起来吧……这长期饭票的潜力,哥们下半辈子能不能吃香喝辣,可就指着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