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北坡黑风涧底下刨的吧?杂质是多了点,火力也差点意思,不过也凑合能烧。”
他把煤矸石哗啦啦倒进一个大号铁皮秤盘里,拨弄着秤砣。铁杆子晃悠了几下,定住了。
“四十三斤二两!”张麻子报了个数,“算你四十三斤整。”
林长生心里飞快计算:三斤一个粗粮馍馍,四十三斤就是十四又三分之一!他忍住激动,开口问:“张师傅,能换铜板吗?我想买点别的。”
张麻子抬眼瞥了他一下:“换铜板?行啊!按老规矩,三斤煤石算一个铜板,你这四十三斤,抹个零头,算你十四个铜板!”
说着,就从腰间油腻腻的皮钱袋里往外数铜板。
“十四个?”林长生一愣,这和他算的馍馍数对不上!
他赶紧道:“张师傅,不对吧?三斤换一个馍馍,一个馍馍值一个铜板?那直接换馍馍不是一样?您不是一直说三斤换一个馍馍的吗……”
“嘿!”张麻子把眼一瞪,铜板在手里掂得哗哗响,“你小子还挺精!馍馍是馍馍的价,铜板是铜板的价!
三斤煤石,能值一个馍馍,那是老子照顾你们这些穷小子!要换铜板?
行!但老子收上来还得费力去卖给人烧,中间不赚点辛苦钱啊?
十四个铜板,爱换换,不换拉倒,背着你的石头滚蛋!老子这儿还忙着呢!”
他说完,作势就要把钱袋收起来。
林长生看着秤盘里黑黢黢的煤矸石,又看看张麻子手里那十来个黄澄澄的铜板,咬了咬牙。
他需要铜板去买猪油渣,光吃馍馍顶不住。
十四个铜板……虽然比预想的少,但也能买七勺油渣了!
“换!我换!”他赶紧应下。
张麻子这才满意地哼了一声,把十四个带着汗渍和煤灰的铜板拍在林长生手里:“拿好了!下次有好货还送来!”
铜板入手,冰凉又沉甸,带着张麻子手上的油腻感。
林长生紧紧攥住,也顾不上脏了,这十四个铜板加上之前辛苦攒下的四个铜板,一共十八个铜板!
这是他穿越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拥有属于自己的“财富”!
“发财了发财了!”他激动得心砰砰直跳,脸上忍不住露出笑容。
揣好铜板,林长生脚步轻快地冲向镇东头。
王婆子的小食摊刚支开不久,熬粥的大锅热气腾腾,旁边小瓦罐里。
炸得金黄酥脆的猪油渣堆成了小山,散发着诱人的焦香。
“王婆婆!油渣!买油渣!”林长生冲到摊前,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罐油渣,口水疯狂分泌。
“哟,狗娃子?发财了?”王婆子认得这个常在施粥铺出现的穷小子,有点诧异。
“嗯!刚给张铁匠扛了石头,换了点铜板!”
林长生挺起小胸脯,颇有点扬眉吐气的味道,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那十八个铜板。
数出六个递过去,“王婆婆,来三勺油渣!”他盘算好了,六文钱三勺,剩下的十二文全买粗粮馍馍!
王婆子接过铜板,麻利地用大木勺舀起满满一勺金黄的油渣。
倒进林长生早就准备好的、洗干净的破陶碗里。
酥脆的油渣碰撞碗壁,发出悦耳的声响,浓郁的油香几乎要把他熏晕过去。
“再来一勺!再来一勺!”林长生催促着,声音因为激动而发颤。
三勺油渣!金灿灿、油汪汪,堆满了小半碗!
林长生捧着碗,感觉像是捧着一座金山!
他小心翼翼地护着碗,又去旁边的粮店,用剩下的十二个铜板换了六个扎实的粗粮馍馍。
怀里揣着六个热乎乎的馍馍,手里捧着半碗金黄的油渣,林长生感觉自己走路都带风。
他一路小跑回到城隍庙的“家”,迫不及待地生起一小堆火。
他先掰开一个热乎乎的粗粮馍馍,那扎实粗糙的口感,麦麸的香气,都让他满足得想哭。
然后,他用树枝小心地挑起一小块油渣,颤巍巍地放进嘴里。
“咔嚓!”
牙齿咬破酥脆的外壳,滚烫的油脂混合着浓郁的肉香瞬间在口腔里爆炸开来!
焦香四溢,咸淡适中,那点猪油特有的、微微的腻感,在极度的饥饿面前,也化作了无上的美味!
“香!太香了!”林长生幸福得眯起了眼,三两口就把这块油渣咽了下去。
又赶紧挑起第二块,同时狠狠咬了一大口手里的馍馍。
馍馍的粗糙扎实,完美中和了油渣的香腻。
一口馍馍夹着油渣,再喝一口凉水,这滋味……简直赛过活神仙!
他吃得狼吞虎咽,沉浸在久违的满足感里。
正吃得满嘴流油,他下意识地抬起左手去擦嘴角的油渍。
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左手掌边缘那道暗红色的血痂。
咦?
林长生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
他放下手里的馍馍和树枝,把左手掌再次凑到眼前,仔细查看。
那道寸许长的血痂,边缘似乎……翘起了一点?
颜色也好像变得更暗沉了,不再像早晨那样鲜红醒目。
他尝试着用右手食指的指甲,非常非常小心地,轻轻刮了一下血痂的边缘。
“嗤啦…”
一声极轻微的剥离声。
那片薄薄的血痂,竟然真的被他用指甲轻轻掀开了一个小角!
林长生呼吸一滞!心脏猛地跳快了几拍!
他屏住呼吸,用指甲继续沿着翘起的小角,极其缓慢、极其轻柔地向旁边刮蹭。
整片血痂,就这么被他完整地、毫无阻碍地……揭了下来!
血痂
粉嫩的、光滑的新肉!没有红肿,没有溃烂,没有疤痕!
只有一道极其细微的、颜色稍浅于周围皮肤的新肉痕迹!
如果不是他亲眼看着这伤口昨天还在流血,他几乎要以为这地方根本没受过伤!
这才……一天一夜?!
林长生彻底呆住了。
他看看手里那片暗红色的、薄如纸片的血痂。
又看看左手掌边缘那道几乎消失不见的、粉嫩的新生皮肤痕迹。
早上刚结痂的惊讶还在,现在这愈合速度,简直就是惊吓了!
他又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的位置,那里揣着那个墨黑色的龟壳。
龟壳紧贴着皮肤,传来温润的凉意。
他猛地想起昨天那个细节——划伤后,他的血滴在了龟壳上,然后他就突然眩晕了一下……
一个极其荒谬、却又让他心脏狂跳的念头(前世看过的小说在他脑子疯狂转动),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不会吧……这难道是……共享生命?续航挂?”
他低头看看完好如初的左手,又隔着衣服摸了摸怀里那个似乎颜色更润泽了一点的龟壳。
“难道……是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