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后的更衣室里，气氛轻松得像个茶话会。
王大雷第一个躺倒在按摩床上，对着天花板唉声叹气：“没意思，真没意思。我今天就活动了两次，一次是开大脚，一次是捡回传球。我这手套，跟新买的一样，连点草汁都没有。早知道这样，我就带个马扎过来了，坐门柱底下看球，视野还好。”
给他按摩的队医老王瞥了他一眼：“嫌没意思？要不下一场你上去踢前锋？让克雷桑来守门？”
正擦着头发的克雷桑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疑惑地看了过来。
王大雷眼睛一亮，一拍大腿：“这主意好啊！老王你真是个天才！我去跟教练申请！”
孔帕尼奥正在跟莫伊塞斯比划着什么，意大利人用他那蹩脚的中文，指了指自己的头，又指了指克雷桑的脚，一脸得意地说：“我，用脑子。他，用……力气。”
克雷桑听懂了，也不生气，只是酷酷地指了指记分牌上自己的名字，又指了指孔帕尼奥的名字，意思是“咱俩一样多，谁也别吹牛”。
年轻的替补球员们围在一起，兴奋地刷着手机上的球迷评论。
“快看这条！‘亚泰球员赛后采访：我以为我们是来踢中超的，结果发现是来参加亚冠决赛的。’”
“还有这个！‘寻人启事：寻王大雷，男，35岁，身高1米85，于今晚六点在济南奥体中心走失，身穿守门员服，至今未参与任何有效扑救，家人很着急。’”
更衣室里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连郑铮这样沉稳的老将，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而林昊，并没有出现在这片欢乐的海洋里。
比赛一结束，他就和老徐一头扎进了战术分析室。
这里闻不到胜利香槟的味道，只有咖啡和白板笔的气息。
老徐的脸上还挂着笑，他拿着平板电脑，划给林昊看：“林导，看看，媒体都吹疯了。‘降维打击’，这词儿用得好啊！”
林昊的目光，却没有落在那块小小的屏幕上。
他的视线，正投向墙上那块巨大的白板。
白板的右侧，贴着哈里·科威尔的照片，照片周围，画满了箭头和战术符号，那是科威尔在英格兰低级别联赛执教时，惯用的一些战术套路。
“这不是降维打击。”林昊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让老徐的笑容慢慢收敛了起来。
“这也不是亚冠的节奏。”林昊转过身，拿起一支红色的马克笔，“这是泰山的节奏。从今天起，这就是我们的最低标准。任何一场比赛，达不到这个强度，就是退步。”
他走到白板前，用笔帽敲了敲科威尔的照片。
“5:0，只是一个开胃菜，是给球迷的交代。联赛漫长，容错率高，但亚冠不一样。”他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我们真正的对手，不是长春，不是上海，也不是横滨。是我们自己，是我们能不能在下一场，比这一场更强。”
“老徐，把横滨水手在穆斯卡特走后，科威尔带队的所有比赛，再放一遍。我要看他们每一个球员，在攻防转换时，第一秒的习惯性动作。”
老徐看着这个年轻人，心中那份因为大胜而带来的轻松和喜悦，瞬间被一种更厚重的、名为“野心”的情绪所取代。
他明白了。
对于外界而言，5:0是一场狂欢的开始。
而对于林昊而言，这只是又一场恶战前，必须完成的热身。
窗外，是泉城璀璨的夜。
窗内，一场针对横滨水手的，无声的战争，已经悄然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