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忠烈(1 / 2)

陕地的风,总是吹又吹,金人在凤翔府的营帐连亘数十里,正一点点的向和尚原推进,而成州也燃起了战火。

蜀地的兴州帅府,虽不见刀光剑影,却也藏着让人窒息的暗流。这段时日张浚也是愁眉不展,王似的监督、赵开的制衡,让他任免官员、调动兵马甚至财税花销都束手束脚,仿佛喉咙里卡了根刺,吐不出咽不下。

帐外的春雨淅淅沥沥,打在廊下的石阶上,溅起细碎的水花。张浚忽然抬眼,看向站在一旁的王庶,实在忍不住了,开口说道:“王似和赵开不在府中,曲端的事,该了结了。”

王庶心里一动,他早知道张浚忌惮曲端,如果让王似知道富平之战的军令状,以及按谋反的罪名关押曲端一事,定会有疑心并着手调查。因此,他躬身向前,压低声音:“大帅,曲端在海州羁押日久,若要速战速决,不如将他押去恭州大牢,那里是康随的地界,康随与曲端有旧怨,审他,再合适不过。”

张浚的眼睛亮了亮。康随早年曾在曲端麾下任职,因办事不力被曲端杖责过,两人结下梁子,若让康随审案,必能 “尽心”。他手指在案上敲了敲,语气带着狠厉:“好,就让康随去提审曲端,还有你去转告康随,若曲端不肯认罪,不必多等,可…… 秘密处置。”

“属下明白!” 王庶躬身退下,心里暗自发笑,既讨好了张浚,又能除掉曲端这个 “眼中钉”,真是何乐而不为?

不过三日,海州的囚车就辘辘驶向恭州。曲端被铁链锁着,坐在囚车里,粗麻色的囚衣上沾着泥土与污秽,行至半途,曲端望向沿途的山水,想起当年率军在泾原抵御西夏的日子,心中竟生出些怅然,不禁的感叹道:“若能死在与金人的战场上,曲某真是死而无憾呐!”

押送囚车的衙役看了看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恭州大牢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血腥味,然而这种地方都没让曲端过多歇息,大堂准备就绪后,衙役就过来将劳顿的曲端拽了起来。

康随坐在审案的高台上,穿着一身青色官袍,脸上的褶皱在烛火下显得格外狰狞。他看着被押上来的曲端,竟忍不住的发笑,带着讥讽和笑声问道:“曲将军,别来无恙啊?”

曲端抬眼,恶狠狠地说道:“康随,你我旧怨归旧怨,今日审案,当凭证据,莫要公报私仇!”

“证据?” 康随拍了拍案上的卷宗,“你以为本官没有实证吗?富平之战前,宣抚使张大人本要任你为泾原路经略使,同时任宗兵统置执掌五路大军,你却百般劝阻,说以守代攻,不可轻动,结果呢?张大人被迫改用刘锡,五路军没了统一指挥,一败涂地!你这是故意误军,罪责不亚于赵哲,这不是证据?”

曲端气得浑身发抖:“哈哈哈,任命刘锡在前,与我争执在后,你们这也叫实证?况且我劝阻进攻是为了陕地不失!金人铁骑精锐,我军尚未准备妥当,五路大军初次合并,任谁指挥都难以调动,贸然进攻必败无疑!富平之败,是张浚刚愎自用,与我何干?”

“还敢狡辩!” 康随又拿起一张拓片,扔在曲端面前,“你在海州禁关期间,还在梁柱上题诗,‘不向关中兴事业,却来江上泛渔舟’,这就是讽刺朝廷不图恢复中原,可你要另立山头,大逆不道的反诗,铁证如山!”

曲端看着拓片上自己的字迹,气得发笑:“我那是感叹时事,盼朝廷早日收复中原!你断章取义,诬陷忠良,不怕天打雷劈?”

“忠良?” 康随猛地拍案,“你还有第三个罪状!你手下赵彬,在富平被围时不战而降,金人不仅不杀他,还重用他,帮着金人拿下泾州、原州,若不是你暗中通敌,赵彬怎敢如此?这通敌大罪,你也敢不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