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入伍(1 / 2)

富平军营的中军帐里,烛火跳得正烈,将帐壁上“泾原路”“环庆路”的兵马分布图映得忽明忽暗。帐外传来的练兵呐喊声撞在帐幕上,簌簌落下些细尘,王彦坐在案后,红脸膛上满是风霜,左颊“赤心报国”四个字的刺青在火光下泛着暗青,手指捏着太平宫天师的信笺,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你便是韩靖?”他抬眼看向帐下立着的年轻人,目光如刀,扫过对方青布短打腰间悬着的细身刀——那刀鞘沾着官道泥,刀刃却隐隐透着寒光。

“正是。”韩靖抬手拢了拢衣襟,抬头时目光刚触到王彦颊上的刺青,又慌忙垂下,指尖无意识地攥着刀鞘,声音带着几分少年人的拘谨,却没半分怯意。

“永兴军路延安府人?”王彦又问,指尖在信笺上“天师举荐”四个字上划了划,语气听不出喜怒,“太平宫清修十年,学的是炼丹修道,还是舞枪弄棒?”

韩靖腰杆挺了挺:“回将军,师门传太极内劲与防身拳脚,更教‘为国为民’四字,此次下山,便是奉天师之命,投将军麾下抗金。”

王彦却“啪”地将信笺拍在案上,烛火被震得晃了晃:“八字军不收养尊处优的公子哥!”他站起身,玄色战袍扫过案角的令旗,“我这帐下,队正都是拿金贼的头颅堆出来的,没闲职给人混!天师虽赞誉你,可我八字军的规矩不能破——你且拿着我这封信,去投泾原路的刘锡统制,他近日正率军来富平汇合,定会安置你。”

韩靖愣了愣,忙上前一步:“将军误会!韩某绝非来混职的!下山途中,我曾遇匪寇拦路,凭师门功夫退敌;见河北难民流离,亦曾分银相助。此次投军,只求能上战场杀金贼,绝非图安逸!”

“多说无益!”王彦挥手要赶人,却被身旁的副将傅选拉住。傅选穿件灰布战袍,眉眼间带着几分圆融,忙凑到王彦耳边,声音压得低:“将军,太平宫天师在江湖上颇有声望,若折了他举荐之人的面子,恐寒了义士之心。再说,刘锡的弟弟刘锜,当年与您在大名府共守过城池,托他安置,也不算委屈这小子。”

王彦瞪了傅选一眼,却终究松了口气,重新坐下,提笔写了封荐信,递向韩靖:“刘锡的泾源军驻在富平东北沼泽外,你拿着信去,就说我王彦举荐的。”

韩靖接过信,指尖捏着信纸,忽然想起身后的杨政等人,又抬头道:“将军,晚辈自南山来,路上结识了六位义士——有曾在泾源军抗西夏的老兵,也有河北逃难来的汉子,他们都愿投军杀金贼,您看能否将他们留在八字军?”

王彦本就不耐烦,闻言更是皱眉:“富平集结十八万大军,我八字军只收敢拼命的义军,哪来的闲位置养闲人?”

“将军!”帐外忽然传来一声粗喝,杨政领着刘氏三兄弟、马鹏德、赵小旭掀帘进来,六人虽衣衫破旧,却个个腰杆挺直。杨政上前一步,抱拳道:“末将杨政,曾在泾源军随刘锜将军抗西夏!去年河北抗金,主帅逃了,末将沦为逃兵,却从未忘杀金贼之心!您若说我等是闲人,末将愿立军令状——三日之内,必斩一金贼首级来见!”

刘风也跟着上前,黝黑的脸上满是悲愤:“俺们哥仨是真定府人,爹娘都死在金贼刀下!只求能跟着将军,哪怕是当马前卒,也认了!”

王彦看着六人眼中的血性,倒愣了愣。傅选趁机又劝:“将军,这几人一看就是吃过苦、敢拼命的!如今富平大战在即,多个人就多份力——就算他们短兵功夫寻常,也能去前线运粮、筑工事,总比让他们流落在外强。”

王彦沉默片刻,手指叩了叩案:“你们几个,短兵功夫如何?”

“回将军!”杨政胸脯一拍,“末将善使朴刀,刘氏兄弟会使长枪,马大哥和赵兄弟也能舞刀弄棒,随您调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