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名信使跌跌撞撞奔来,发髻散乱,脸上满是惊恐,连甲胄都歪在了一边:“是李成!那李成带着叛军洗劫了池州!占了码头,抢了粮草,还扬言要趁韩大帅水师修整,沿长江北上跟兀术汇合!”
“李成?”
岳飞眉头拧得能夹碎铜钱,指节咯咯作响。这贼子原是宋军将领,靖康之难后聚众为盗,后来降了金,端的满是狡诈狠辣。从东京南下时,就曾听闻这败类搞得襄樊民不聊生,当时若不是有杜充牵制,早就去灭了那厮。如今,润州离镇江不过百里,若让李成与兀术汇合,韩世忠水师腹背受敌,长江防线便如纸糊一般!
“传我令!全军拔营,驰援池州!”
他翻身上马,弯刀出鞘半寸,寒光映得周围士兵脸色发白。“踏雪” 马长嘶一声,前蹄扬起,正待疾驰,却被亲兵死死拦住。
“将军!” 亲兵捧着一卷明黄圣旨,脸色惨白如纸,“杭州传旨官到了!陛下召您即刻回朝复命,不得延误!”
岳飞猛地勒住缰绳,马缰勒得 “踏雪” 脖颈生疼,又一声长嘶。那卷圣旨明黄耀眼,在灰扑扑的战场背景里,刺得人眼睛发花。他望着圣旨,又瞥向润州方向,风里已隐约传来马蹄声,沉闷如雷。一边是君命如山,陛下新回杭州,召他必有要事;一边是军情似火,李成若不除,江南半壁江山都要动摇。
传旨官踱了过来,锦袍玉带,神态倨傲,只是目光扫过城下尸骸时,脚步微微一顿。他展开圣旨,尖细的嗓音刺破战场的喧嚣:“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命岳飞即刻罢兵,赴杭州府衙见驾,不得有误!钦此!”
岳飞翻身下马,双膝跪地,额头抵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寒气顺着额头往骨子里钻。圣旨捧在手中,重逾千斤。他抬眼望去,润州方向的尘头愈发浓重,隐约能看见叛军的黑旗;再看晋陵城头,金将正斜倚垛口,手中狼牙棒上挂着宋军残破的号旗,满脸讥讽。
“传旨官大人。”
他霍然起身,双手捧旨,声音却稳如泰山:“池州危在旦夕,李成若与兀术汇合,长江防线必破,杭州亦受威胁。臣请先驰援池州,剿灭叛军,再星夜赴杭州复命,抗旨之罪,臣一人承担!”
传旨官愣在原地,张了张嘴,却见岳飞眼中怒火如炽,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劝阻。
“王贵!” 岳飞转头大喝,声音震得周遭士兵耳膜发鸣。
“在!” 王贵应声上前,单膝跪地。
“你带三千兵马,继续围困晋陵,只围不攻,牵制城内金兵!” 岳飞丈八长枪一指池州方向,“其余弟兄,随我进军池州!”
“得令!” 王贵躬身领命,转身便去调兵。
岳飞翻身上马,回望了一眼晋陵城头,又转向池州方向,“出发!”
马蹄声如惊雷滚过旷野,震得断墙下的寒鸦扑棱棱飞起。夕阳穿透云层,洒在这支疾驰的队伍身上。岳飞知道,这一去便是抗旨,可身为大宋将领,守土护民重于一切。纵使日后陛下降罪,只要能挡住李成,保住长江防线,这罪名,他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