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马还没回来,越州那边怕是也乱着,战报定是被搁置。” 王贵叹了口气。
岳飞催马往前走:“那就先把杭州安顿好,明日咱们撤回宜兴,镇江有事需要我们帮忙。”
王贵应了声 “好”,转身就去招呼弟兄们分粮。
阳光透过残破的屋梁照下来,沿街的百姓见士兵们开始卸粮、搭草屋,眼睛里渐渐有了神采,有的甚至主动过来帮忙,捡些碎木片当燃料,有的帮着抬伤员,原本死寂的杭州城,总算有了点复苏的暖意。
茫茫东海之上,赵构的御船像片无助的叶子,在浪里打晃。船舱里弥漫着霉味和海水的咸味,存粮早就见了底,士兵们每天只能靠捕鱼充饥,鱼腥味混着汗水味,熏得人头晕。有几个士兵因为喝了海水,肚子胀得像鼓,躺在甲板上呻吟,没人有力气去管,连官员们都饿得眼冒金星,往日的体面早没了踪影。
“陛下,沿海的商户派了船送补给,可咱们飘得没个准头,根本遇不上。” 张去为捧着个空水碗,声音发颤,“再这么下去,弟兄们怕是撑不住了。”
赵构靠在舱壁上,脸色苍白,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他望着窗外茫茫的海水,心里满是绝望,当初逃出海,是想避开金兵,可如今却像被困在了海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挣扎着坐起来,对吕颐浩道:“吕爱卿,你…… 你写封降书,派个小船,悄悄送给完颜兀术。就说…… 就说朕愿割让两浙,求他别再追了。”
吕颐浩愣了愣,脸色瞬间变了:“陛下!咱们怎能向金贼投降?韩世忠、岳飞还在岸上抵抗,咱们再撑撑,说不定就能……”
“撑不住了!” 赵构猛地打断他,声音里带着哭腔,“再这么飘下去,朕迟早要饿死在海上!你快去写,还有,别让其他人知道!”
吕颐浩没办法,只能咬着牙,找了块破纸,蘸着剩下的墨,写下降书,又找了个心腹,让他驾着小船,偷偷往金兵的方向去。小船消失在海平面上时,赵构靠在舱壁上,闭上了眼。
江阴渡口的江风裹着黄沙,吹得人睁不开眼。完颜兀术勒住马,望着渡口上停靠连绵成片的船只,眼睛瞬间亮了,船有大有小,虽多是渔船和货船,却足够让大军渡江了。他翻身下马,快步走向最近的一艘船,手指敲了敲船板,声音里满是急切:“快!让弟兄们检查船只,有漏的赶紧补!再去附近村里强征民夫,帮着搬东西、修船,今日之内,必须做好渡江准备!”
金兵们轰然应和,扛着斧锯往渡口跑。民夫们被鞭子赶着,哭喊声混着木头的劈裂声、船只的敲打声,在渡口上炸开。兀术站在江边,望着江水滚滚东流,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一半,只要过了江,到了扬州,就有希望回北国了。
“大王,所有船只都检查过了,这个渡口能渡江的有一百三十五艘,剩下的得修,虽然我人多,但是江阴船坞也多,我们把将士们分成三队,走三个渡口,这样一次性就可以渡江。” 耶律马五脸上带着喜色跟兀术汇报,“民夫也征来了好几百,足够用了。”
“好!” 兀术拍了拍手,“让弟兄们先把粮草、财物搬上船,骑兵最后登船,咱们争取,就渡江!”
这个消息很快传到了韩世忠的耳朵里。临时大帅府里,韩世忠听完斥候的汇报,沉默了片刻,然后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帐内静得能听见烛火爆裂的轻响,梁红玉站在一旁,没敢说话。韩世忠心里盘算:八千对十万,这一战,难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