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飞勒住马,声音里还带着怒气:“名分给了能杀金贼吗?老子带的是岳家军,不是他杜充的私兵!” 说罢,他翻身下马,躺在地上,枕着装满兵书的包袱,再不肯多言。
张宪看了王贵一眼,用胳膊肘拱了拱他,示意别再劝。王贵叹了口气吩咐将士们原地休息,自己找了棵树靠下。张宪也在岳飞身边倚着,嘴里却忍不住补了句:“杀金贼要往北去,往南边跑个什么劲儿……”
这话像根针,扎进了岳飞心里。他睁着眼看着天上的月亮,一夜没合眼。次日清晨,当将士们收拾好行囊准备南下时,岳飞突然抬手:“不往南走了!就在这扎营 —— 建康城离此不远,金贼若来攻城,咱们正好从后路袭扰!”
第三日午后,果不其然,远处的地平线上突然涌起一片黑云,完颜兀术的数万大军到了。马蹄声像闷雷滚过,金兵的 “女真” 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看得人心里发寒。
岳飞猛地站起身,拔出丈八铁枪,枪尖直指金兵方向:“弟兄们!抄家伙!得动动了!”
可还没等岳家军冲近,建康的城门突然 “吱呀” 大开,五万守军浩浩荡荡地涌了出来,列成整齐的方阵。陈淬骑着马,手持长刀走在最前面,身后的士兵穿着轻便的水甲,手里握着长枪,在陆地上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糟了!” 岳飞的眼睛瞬间红了,拍马往前冲,“他疯了不成?建康守军水兵占了大半,怎能跟金贼打阵地战!”
“这群书生出身的官儿,哪懂领兵打仗!” 王贵跟在后面,“杜充那厮更是只会烧香拜佛,连阵前调度从来不过问!”
“难为你在东京跟了他两年。” 岳飞苦笑一声,话音未落,人已冲进金兵阵中。丈八铁枪舞得像团银花,金兵沾着就伤,碰着就死,岳家军跟着他,像把尖刀似的扎进金阵。
可建康守军怎可能是金兵对手。水兵在陆地上攻防都很单薄,金兵的铁骑来回冲杀,方阵很快被冲得七零八落。陈淬挥刀砍倒两个金兵,自己的胳膊也被砍中,鲜血顺着甲胄往下淌。他回头想往城里退,却见建康的城门 “哐当” 一声关上了,杜充怕金兵趁乱入城,竟下令闭门不纳!
“开门!快开门!” 陈淬嘶吼着,声音里满是绝望。可城门纹丝不动,只有城楼上的守军探出头,眼神里满是恐惧。近半守军跟在陈淬身后,被金兵团团围住,他们拿着断枪残刀,在金兵马蹄下挣扎,惨叫声此起彼伏,很快被马蹄声淹没。
陈淬身上的伤口还在流血,一个金兵将领拍马上前,举刀就要砍,岳飞看得目眦欲裂,催马想冲过去救他,却被几个金兵缠住。
“噗嗤” 一声,长刀落下,陈淬的头颅滚落在地。
“撤!快撤!” 张宪从后面冲上来,拽住岳飞的马缰绳,“鹏举!再不走,咱们也要交代在这!建康还能守住,我们去求援!”
王贵也冲过来,手里的刀砍得卷了刃:“走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岳飞看着陈淬的尸体被金兵马蹄践踏,看着城楼上杜充缩着的身影,胸口像被巨石压住,他猛地锤了锤自己的头,眼里的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撤!” 他嘶吼一声,调转马头,丈八铁枪往后一挥,挑飞一个追上来的金兵,“往南走!”
岳家军且战且退,像一群受伤的狼,在金兵的追击下,渐渐消失在南方的山林里。建康城楼上,杜充看着金兵开始围城,手里的佛珠又转了起来,只是这一次,他的手抖得厉害,再也停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