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东西路,济州府,府衙大堂,满室人影晃动。赵构坐在中央的交椅上,默默地等待,两侧分坐的将领官员,手里传看一张羊皮纸,气氛沉得像压了块铅。
等最后一个官员落座,赵构才开口,声音里带着难掩的疲惫:“诸位,本帅原是要召大家商议援救东京之事,可方才收到急报 —— 金贼已挟持父皇与皇兄北上,朝中大臣、宗室,连本帅的母上,都被他们掳走了。如今河北路能阻截的,只有开德府的宗泽与大名府的王彦,凭他们的兵力,恐怕难救回二圣。”
“殿下!” 刘光世率先站起身,“如今京东西路的义军,加上京东东路的两路勤王军,咱们已有五万兵马!不如即刻发兵北上,与宗泽将军汇合,定能迎回二圣!”
“刘将军此言差矣。” 张俊摇了摇头,手指点着羊皮纸上的兵力标注,“金贼两路大军本就不下十万,沿途又收拢残部、布置防线,兵力只会越来越多。咱们守城尚可,若与他们野战,那便是以卵击石。”
王渊清了清嗓子,张了张嘴,却又把话咽了回去。
“殿下!” 黄潜善突然站起身,目光扫过众人,声音带着股煽动性,“如今二圣被俘,天下无主,定会纷争四起!依臣之见,不如拥立康王殿下即刻登基,昭告天下,再号召四方兵马聚拢,合力阻止金贼北返 —— 这才是上计!”
这话如平地惊雷,在大堂里炸开。官员们顿时哗然,有的点头附和,有的皱眉反对,议论声像潮水般涌来。赵构坐在交椅上,手托下颚,眉头微蹙,陷入沉思,没说话。
“诸位静一静!” 王渊终于找到了话头,声音洪亮,“金贼既已北撤,东京防务定然空虚!咱们不如趁此发兵东京,夺回都城,再在皇城拥立殿下登基 —— 如此名正言顺,天下人自然信服!”
“不可!” 汪伯彦急地打断他,“金贼在北方兵力雄厚,若咱们贸然入驻东京,他们定会回师合围!在没集结好天下兵马之前,绝不可北上!”
“汪知府所言极是!” 张俊立刻附和,往前踏了一步,“东京、大名都在险境,西京洛阳又路途遥远,不如咱们带着兵马入驻南京应天府 —— 以南京为都城,重整朝纲,再图救驾!这才是万全之策!”
“英雄所见略同!” 汪伯彦激动得声音都颤了,转身朝赵构躬身,“殿下!恳请您应允!南京地势险要,又有长江天险可守,定能撑起大宋的根基!”
“这……” 赵构迟疑着,手指开始敲案,“父皇与皇兄刚被掳走,本帅若即刻登基,恐怕天下人会说我贪图皇位,心生怨言……”
“殿下您糊涂!” 汪伯彦急得直跺脚,“若再犹豫,别说救二圣,恐怕用不了多久,各州府就会各自为政,天下大乱!到时候,您就算想登基,也没人认您这个皇帝了!”
“殿下!” 韩世忠突然站起身,先拱手行礼,再说道:“末将也认同汪知府的提议。而且末将在大名府时,曾收到来信,南京还有一人,民心所向,能帮殿下调动天下兵马!”
“哦?” 赵构愣了一下,身子微微前倾,“韩将军所言何人?”
韩世忠挺直背脊,声音铿锵有力:“李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