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亮轻摇羽扇,檐下光影在他清俊的侧脸上流转,他唇角含笑,目光沉静地迎上刘备探询的视线。
“主公,”他声音清越,如玉石相击,“此刻,我等不妨静观其变,坐待江东之风起。”羽扇稍顿,他眼中慧光流转,“周瑜非是庸才,岂会坐视荆襄彻底崩乱,予北方可乘之机?亮料定,江东使者不日便将抵达襄阳。届时,我等再与刘景升共议,方是时机。”
他微微前倾身体,羽扇在粗糙的案几上虚划几条线路,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落入在场每一个人耳中:“玉玺,必须北归许都,此乃大义名分,不容更改。然则,护送之人,由我等换成孙权,于朝廷旨意而言,并无不可。关键在于,如何转交,以及……借此契机,我们能得到什么。”
他的手指在“江夏”位置轻轻一点:“眼下之局,江夏黄祖已成众矢之的。江东必索其人头,以报旧仇、立新威。刘景升外宽内忌,既惧北兵,又恐江东,更忧内部生变。他绝不愿事态彻底失控,以致兵连祸结。因此,无论他是被迫调离黄祖,还是……舍车保帅,江夏,都将出现权力空缺。”
诸葛亮抬起眼,目光扫过关羽、张飞,最后定格在刘备脸上,语气带着一种洞悉世情的从容:“此正为我等良机。我等可向刘景进言,愿为中间之人,与江东斡旋。
提议由刘荆州派人,将玉玺护送至新野,再由我等待为护送至江夏,交割于江东。如此安排,一者可免刘荆州与江东直接接触,再生龃龉;二者,江东既得玉玺,又解决了黄祖问题(无论死活),孙权对内对外皆可交代,怒火可息;三者……”
他略作停顿,羽扇收拢,轻轻敲在掌心,发出笃的一声轻响:“我等便可借此,名正言顺离开新野这四战之地,移驻江夏!对外,可宣称是替刘荆州镇守东南门户,维系与江东和睦;
对内,则可避开曹操兵锋直接威胁,于江夏招兵买马,积蓄力量,并与江东保持一种微妙的联合态势。静待天时,以图后举。”
堂内一时寂静,唯有灯花噼啪轻爆。张飞瞪大了眼睛,似乎在努力消化这弯弯绕绕的谋划;关羽抚髯的手停住,丹凤眼中精光闪烁,缓缓点头;
徐庶抚掌轻叹:“妙哉!此乃金蝉脱壳,更兼暗度陈仓!不仅化解眼前危局,更为我军谋得立足发展之基!孔明之策,环环相扣,令人叹服!”
刘备紧绷的神色渐渐舒缓,眼底泛起希望的光彩,他重重一拍大腿:“便依孔明之计!我等便静候江东消息!”
……
数日后,襄阳城。
初春的襄阳,城墙斑驳,漳水绕城,舟楫往来,看似一如往昔的繁华之下,却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城门守卒明显增加了盘查,眼神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入城之人。
便在这一日,一支打着江东旗号、规模不大却仪仗整齐的使团,抵达了襄阳东门。船刚靠岸,一名身着文士服、面容敦厚、目光却沉稳睿智的中年男子率先登岸,正是江东重臣鲁肃,子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