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在。”田娃躬身。
“你眼下首要之务，是给咱把济宁、扬州的案子查清楚！其他的，暂且放下！”朱元璋的语气，带着一种明显的疏离和敲打。
“臣……领旨。”田娃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皇帝没有支持他，也没有否定他，而是用一种近乎冷藏的方式，将他局限在“查案”这个范围内，并且明确让他“放下”其他事务。这意味着，皇帝对他推行的商会制度，已经产生了严重的疑虑！他失去了在政策层面为自己辩护的主动权！
退朝之后，田娃独自一人走在长长的宫道上，只觉得那朱红的高墙从未如此压抑。往日的同僚，或远远避开，或投来复杂的目光。他知道，自己失势的消息，很快就会传遍朝野。
回到府中，他甚至来不及换下朝服，毛骧便一脸凝重地寻了过来。
“伯爷，情况不妙。”毛骧低声道，“我们派往山西调查王御史家族的人，失去了联系。同时，赵德柱那边，似乎收到了什么风声，其核心产业开始秘密转移资产，一些关键人物也隐匿行踪。还有……陛下刚刚下令，调换了扬州知府和漕运总督的人选，新任者，皆与李善长相公关系密切。”
一连串的坏消息，如同重锤，狠狠砸在田娃心头。
调查受阻，对手警觉，皇帝换将……这一切都指向一个事实：对手的能量远超他的想象，甚至可能已经影响到了皇帝的决策！而他，正在逐渐被孤立，陷入一个巨大的、无形的罗网之中。
最让他心寒的是皇帝的态度。那句“暂且放下”，以及调走他一手扶持的扬州知府，无疑是对他极大的不信任和警告。难道多年的君臣相得，并肩作战的情谊，在巨大的压力和谗言面前，竟是如此脆弱？
一股前所未有的疲惫和寒意，席卷了田娃全身。他第一次感到，自己或许真的会失败，不仅败给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敌人，更可能败给那深不可测的帝心。
“伯爷，我们……接下来该如何？”毛骧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田娃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那短暂的迷茫和脆弱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查！”他的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越是如此，越要查下去！他们越是想逼我放手，说明我们越接近真相！毛指挥，动用一切能动用的力量，不惜代价，找到赵德柱通北的证据！还有，想办法联系上我们在山西失踪的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毛骧被田娃的决绝感染，肃然领命。
看着毛骧离去，田娃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白纸。他知道，自己现在能依靠的，只有手中尚未被完全剥夺的查案之权，以及毛骧这支忠诚的力量。他必须在这信任崩塌的危机中，找到那唯一的生路，那能证明自己清白、也能揭开惊天阴谋的铁证！
他提起笔，却久久未能落下。窗外，乌云蔽月，夜色如墨。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之中。而他，已然置身于风暴眼，退无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