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燥严酷的新兵训练持续了月余。这期间,朱重八凭借其过人的勇力和那股子天生的狠劲,在几次角力和小规模冲突中都占了上风,很快就在这百来个新兵中树立了威信,连带着田娃、汤和、徐达也无人敢轻易招惹。田娃那些改善营房、提醒卫生的“小聪明”,也让同棚乃至邻近的几个棚的新兵受益,私下里,不少人开始称呼朱重八为“重八哥”,对田娃也多了几分信服。
王把总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对朱重八这个刺头般却又颇懂规矩的新兵,态度缓和了些,偶尔会指派他一些管理新兵的小任务。
这天,王把总将朱重八叫到跟前,丢给他一个任务:“朱重八,带上你信得过的几个人,去城外流民营那边,接一批新征的夫子回来,帮着修缮西面那段被雨水泡塌的营墙。这是手令,快去快回!”
“是!”朱重八抱拳领命,没有任何废话。
回到棚子,朱重八立刻叫上田娃、汤和、徐达。“有差事了,去流民营接夫子。”
汤和摩拳擦掌:“总算有点事干了,在这营里快憋出鸟来了!”
徐达默默检查了一下腰间的柴刀。田娃则心中微动,流民营……韩家父女还在那里。
陈远知道,这只是个简单的差事,但却是他们第一次代表“官方”外出,是展示能力的机会,也能顺便了解城外流民营的最新情况,更重要的是,可以看看韩林儿她们是否安好。
四人持着手令,顺利通过营区哨卡,再次踏入那片巨大而混乱的流民营地。相比于月前,这里的人似乎更多,气氛也更加绝望。饥饿和疾病肆虐,路边不时能看到用草席覆盖的尸体。
他们按照手令上的描述,找到了征发夫子的地点——一片被圈出来的空地,几十个面黄肌瘦、眼神惶恐的男丁被驱赶在一起,周围有几个老兵看守。
交接手续很简单,核对人数,签字画押。朱重八做事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让负责交接的老兵都多看了他两眼。
就在他们准备带着这几十个惶恐不安的夫子返回军营时,旁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和女子的哭喊声。
“军爷!求求你们!我爹病得快不行了,不能去做工啊!我去!我去替他可以吗?”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哭腔响起。
田娃心头一跳,猛地转头望去——只见韩林儿正跪在两个负责征发的老兵面前,死死拉着一个老兵的裤脚哀求。她身后,韩老爹躺在一张破草席上,气息奄奄,瘦得脱了形。
“滚开!小娘皮!我们要的是能干活的男丁,你一个女的顶什么用!”那老兵不耐烦地一脚踢开韩林儿,力道不小。
韩林儿被踢得踉跄后退,跌坐在地,尘土沾满了她洗得发白的衣裙,她抬起头,脸上泪水和灰尘混在一起,写满了绝望。
“住手!”
两声厉喝几乎同时响起。一声来自目眦欲裂的田娃,另一声,则来自脸色铁青的朱重八。
田娃一个箭步冲过去,扶起韩林儿,将她护在身后,目光愤怒地盯向那个动手的老兵。朱重八则大步上前,挡在田娃和韩林儿身前,他身材高大,虽然穿着同样的号褂,但那股子沙场淬炼出的凶悍气息已然初显,竟让那两个老兵气势一窒。
“你们想干什么?造反吗?”其中一个老兵色厉内荏地喝道,手按上了腰间的刀柄。
朱重八目光冰冷,先亮了一下手中的任务手令,然后沉声道:“两位,都是袍泽,何必对一个小女子动手?她爹病重,情况属实,我等可以作证。按规矩,病重者可暂缓征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