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督府偏厅内,烛火摇曳,映照着十几张肃穆而坚毅的面孔。空气中弥漫着金疮药和血腥气混合的味道,更添几分凝重。这里是“凤影”临时集结的地点,在场的每一个人,身上都带着昨夜激战留下的伤痕,有些甚至只是草草包扎,渗出的血迹将绷带染成暗红。
林薇站在众人面前,她已经换上了一套便于行动的深色胡服,长发利落地束在脑后,脸上虽仍有疲惫与伤后的苍白,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如同淬火的寒星,扫过在场每一位成员。
新任首领玄影(为区分,后续称其为玄影二代)站在她身侧,他的左臂用夹板固定着,脸上也有一道狰狞的刀疤,但眼神同样锐利。
“诸位,”林薇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李将军身中奇毒,命在旦夕。解药,唯有突厥王庭才有。”
没有渲染,没有煽情,只有最直接的事实。然而,就是这简单的一句话,让在场所有人的心都猛地一沉,随即,一股同仇敌忾的悲壮气氛在无声中弥漫开来。李元芳在“凤影”中人望极高,昨夜他舍身为主上挡箭,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我将前往突厥王庭,盗取解药。”林薇继续说道,语气平静得仿佛在说一件寻常之事,“此去,九死一生,甚至十死无生。王庭守卫森严,远超昨日大营,默啜经此一败,必然加倍警惕。我们很可能……有去无回。”
她顿了顿,目光缓缓扫过每一张脸,看到了震惊,看到了凝重,但更多的,是一种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决然。
“此行,非是军令,乃我林薇个人之请。”她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沉痛,“昨夜,已有太多兄弟为救我,为守城而牺牲。我无权,更不忍,再命令任何人随我赴此绝地。”
她后退一步,对着在场的所有人,深深一揖:“愿意随我同去的,留下。不愿者,此刻便可离开,我林薇绝无怨言,仍视尔等为生死弟兄。留守崇州,协助狄公,亦是重任。”
厅内一片寂静,只有烛火燃烧发出的噼啪轻响。
几乎是在林薇话音落下的瞬间,玄影二代猛地踏前一步,因动作过猛牵动了臂伤,疼得他嘴角抽搐了一下,但他依旧挺直了脊梁,声音嘶哑却斩钉截铁:“主上何出此言!‘凤影’存续之意义,便是追随主上,行非常之事,护当护之人!李将军乃为主上而伤,更是我等敬重之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属下愿往!”
“愿往!”另一名脸上带着一道箭疤的汉子紧随其后,他昨夜失去了最好的兄弟,眼中布满了血丝,“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能跟主上去突厥王庭走一遭,死了也他娘的值!”
“没错!李将军是条真汉子!为他冒险,老子心甘情愿!”
“主上不必多言!刀山火海,您指哪儿,我们打哪儿!”
“不就是突厥王庭吗?老子倒要看看,是他们的狼卫狠,还是老子的刀快!”
一时间,请战之声此起彼伏,没有任何人退缩,没有任何人犹豫。每一张脸上,都写着视死如归的决绝。他们之中,有的人家人尚在,有的人或许还有未了的心愿,但在这一刻,袍泽之情,追随之义,压过了一切对生的眷恋。
林薇看着这一张张熟悉而坚定的面孔,看着他们身上尚未愈合的伤口,鼻腔一阵酸涩,眼眶发热。她何德何能,能有这样一群誓死相随的部下?
她深吸一口气,将翻涌的情绪强行压下,再次开口时,声音已恢复了之前的冷静与铿锵:“好!既然如此,我林薇,在此谢过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