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将近,夕阳的余晖将寒光寺镀上一层凄艳的金红色。寺内的气氛,因下午那名知客僧的被捕而显得格外压抑,巡逻的千牛卫士兵明显增加了,眼神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角落。
后山禅院内,却弥漫着一种病态的兴奋和紧张。假袁天罡坐立不安,一遍遍催促着孙鹤和薇月确认计划的每一个细节。几名被选派去钟楼纵火的蛇灵教徒,已经领取了火油和引火之物,潜伏待命。
薇月则在自己的禅房内,进行着最后的准备。她换上了一身利于夜行的深色衣物,检查了随身的匕首和几样小巧的机关暗器,看起来确实像要执行一场危险的潜入任务。
然而,她的真正目标,并非那名被关押的知客僧。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距离约定的酉时三刻越来越近。薇月估算着时间,假意对陪同(监视)她的那名蛇灵教徒说道:“我去净手,准备出发。”
她走出禅房,并未走向茅房,而是借着建筑物的阴影,悄无声息地绕到了禅院后方一处僻静的角落。这里靠近寺墙,墙根下杂草丛生,有一个不起眼的、用于排水的沟洞,早已被落叶和泥土半掩埋。这是她早已勘察好的、一个连孙鹤都未必清楚的隐秘出口。
她迅速扒开落叶和浮土,确认洞口通畅后,并未立刻钻出,而是从怀中取出一支小巧的、如同女子眉笔般的炭笔,和一小片质地坚韧的树皮。她飞快地在树皮内侧写下几行小字:
“酉时三刻,钟楼火起为号,袁欲趁乱刺杀人证于东厢押房。其人已疯,留之无益。薇。”
信息简短,却将时间、地点、人物、事件交代得清清楚楚,并且明确表达了她“抛弃”假袁天罡的态度。
写完后,她将树皮小心地卷好,用一根细绳捆住。然后,她深吸一口气,将树皮卷奋力掷出了墙外!墙外是一条罕有人至的荒僻小巷,树皮卷落在草丛中,毫不起眼。
她不确定狄仁杰是否安排了人在寺外监视这个方向,但这已是她能想到的、最快速且不暴露自身传递信息的方式。她在赌,赌狄仁杰的周密布置,赌她这份“大礼”的价值,足以让狄仁杰的人注意到这个微小的异常。
做完这一切,她迅速将狗洞恢复原状,清理掉自己留下的痕迹,然后若无其事地返回了禅房,对那名监视的教徒点了点头,表示准备就绪。
时间,终于走到了酉时三刻!
“走水了!钟楼走水了!”
西侧方向,突然传来惊呼声!紧接着,可以看到钟楼附近腾起了明显的火光和浓烟!虽然火势似乎不大,但在黄昏时分格外显眼!
“动手!”假袁天罡在禅房内听到动静,激动地低吼。
薇月看了孙鹤一眼,孙鹤微微颔首。
薇月不再犹豫,身形一闪,如一道青烟般掠出禅院,却不是直奔关押知客僧的东厢押房,而是向着与押房相反的方向——寺内藏书阁附近的一片竹林潜去。那里地形复杂,易于藏身,也方便她观察局势。
她选择了一个既能隐约看到东厢押房方向,又足够隐蔽的角落,屏息凝神,静静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