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菲奥娜夫人,莉娅轻轻松了口气。第一位访客,算是平稳度过。她能感觉到菲奥娜夫人那看似热情下的挑剔与算计,但对方毕竟还维持着表面的礼仪。
然而,这只是开始。接下来的一整天,枫露宫的会客厅几乎未曾冷场。
第二位访客是格罗夫纳侯爵夫人派来的使者,一位言辞更加委婉、但打探意图同样明显的女官,主要询问了关于“恒温储物盒”和“驱虫宁神香”的事情,言语间暗示侯爵夫人对这类能提升生活品质的“新奇玩意儿”很感兴趣。
第三位是某位子爵夫人,纯粹是出于好奇和攀附心理前来混个脸熟,言语间充满了对北境“艰苦”生活的同情和对王都“繁华”的炫耀,莉娅始终保持着礼貌而疏离的微笑,偶尔附和几句,并不接茬。
第四位、第五位……
来访的贵族夫人、小姐们络绎不绝,她们带着各式各样的目的:好奇、打探、评估、甚至是潜在的联盟意向。莉娅始终如同一泓深潭,平静无波。她举止优雅,谈吐得体,既不过分热情让人看轻,也不过分冷淡失了礼数。对于关于北境和工坊的问题,她回答得谨慎而巧妙,既展示了存在感,又保留了神秘感,绝不轻易许诺或展示核心。
她甚至在一些细微之处,不经意地展露了一丝“不同”。比如,当某位夫人抱怨王都秋季的干燥让皮肤不适时,莉娅随手从身旁一个看似普通的小瓷盒里,取出一点自制的、用灵植精油和蜂蜜调制的润肤膏,赠予对方试用。那润肤膏香气淡雅自然,效果立竿见影,让那位夫人惊喜不已,连连追问。
又比如,当另一位夫人带来的、过于活泼好动的小男孩差点打翻茶几上的银质茶壶时,莉娅看似随意地抬手扶了一下,指尖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能量波动悄然溢出,那茶壶在倾倒前瞬间诡异地稳定了一下,避免了尴尬。只有那位夫人和她自己知道,那一瞬间的异样。
这些小细节,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某些有心人心中漾开了涟漪。这位北境公爵夫人,似乎并不像她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傍晚,亚瑟风尘仆仆地归来,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王都的拜访,远不止是礼节,更是言语的机锋和立场的试探。
夫妻二人在书房短暂交流了各自的情况。
“瓦奥莱特公爵依旧深沉,话不多,但每一句都在掂量。格罗夫纳侯爵对北境的财政和工坊的‘商业潜力’很感兴趣。”亚瑟揉着眉心总结道。
“我这里也一样,”莉娅为他倒了一杯安神的花草茶,“好奇工坊产品的人最多,试探我们立场的人也不少。那位菲奥娜夫人,似乎对艾拉……和她的东西格外关注。”
亚瑟眼神微冷:“看来,我们带来的‘风’,已经吹动了王都的池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尤其是这些贵妇人间看似无害的闲谈与关注。”
莉娅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她走到窗边,看着王都渐次亮起的、如同星海般的灯火。白天的社交如同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虽然平稳度过,但她能感觉到那平静水面下的暗流。
“孩子们怎么样?”亚瑟问。
“埃文在他的‘树屋’里玩累了,早早睡了。艾拉似乎有些被白天的访客打扰到,精神不太好,我让她在自己的房间里休息,有音乐魔毯和森罗幼果在,她能安心些。”莉娅回答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对女儿的怜惜。
初步的社交接触算是完成了,各方反应不一。有像菲奥娜夫人那样带着挑剔与算计的,也有单纯好奇的,或许还有隐藏在更深处、尚未浮出水面的。
莉娅轻轻呼出一口气。这仅仅是抵达王都的第二天,真正的考验,比如国王的寿宴,还未开始。她已经能预感到,未来一段时间,这间枫露宫的会客厅,恐怕不会太平静。而她和她的家人们,需要在这片繁华与危机并存的土地上,小心翼翼地走好每一步。
她回头,看向亚瑟,眼中带着一丝疲惫,却更多的是坚定:“看来,我们需要准备的,不仅仅是寿礼。”
王都的舞台,灯光已然打亮,而他们一家,已然置身于舞台中央,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审视。接下来的每一幕,都需要更加谨慎地演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