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动搅拌锅在厨房引发的轰动,如同投入油锅的水滴,噼啪作响后,迅速融入了日常的烹饪节奏。厨师长霍夫曼俨然将其奉若至宝,不仅成功复刻了让莉娅赞不绝口的“七宝凝玉羹”(改良版),还开始研发一系列需要精细搅拌的酱汁和甜点,城堡的餐桌因此增添了不少以往罕见的精致风味。
然而,与厨房热火朝天的气氛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巴纳德管家连续几日的沉默。他依旧一丝不苟地履行着管家的职责,城堡内外事务井井有条,只是每次看到那个被安置在厨房专用角落、被擦拭得锃亮的自动搅拌装置时,他那花白的眉毛总会几不可查地蹙起,仿佛在审视一个闯入他秩序世界的、难以归类的异数。
这种沉默,终于在几天后的一个傍晚,被打破了。
亚瑟正在起居室陪着莉娅翻阅一些领地孩童启蒙教育的提案,巴纳德管家捧着他那本厚厚的、封皮磨损但边角整齐的账本,步履沉稳地走了进来。
“公爵大人,夫人。”他躬身行礼,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关于近期城堡内部分……‘设施’的添置与效能评估,老朽已初步核算完成,特来向二位汇报。”
莉娅和亚瑟交换了一个眼神,心知肚明这“设施”指的是什么。
亚瑟放下文件,点了点头:“说吧,巴纳德先生。”
巴纳德翻开账本,推了推鼻梁上的单片眼镜,目光落在密密麻麻的数字上,语气刻板而清晰:
“首先,是关于代号‘清扫者一号’(即‘小扫帚’)的评估。”他直接用了自己定义的代号,透着一种公事公办的疏离,“截至目前,城堡主楼三层、东侧翼楼部分区域已试用该设施。经统计,相关区域日常基础清扫所需人力时间,平均下降约四成。尤其对于地毯除尘和细小杂物清理,效果显着。预计若全面推广至适用区域,每年可节省的人力成本,折合金币约为……”他报出了一个精确的数字。
“然而,”他话锋一转,抬眼看着莉娅,语气带着一丝无奈,“该设施运行初期,曾发生一起‘非计划性织物吸附事件’(指毛线团),虽未造成损失,但提示其‘障碍物识别与交互逻辑’仍需优化。此外,其运行路径的……‘随机性’,可能导致某些边角区域清理效率低于预期。”
莉娅忍着笑,点了点头:“路径算法确实可以优化,维克多大师已经在研究更复杂的巡行阵法了。”
巴纳德在本子上记录了一下,继续道:“其次,是关于代号‘旋律风铃’(安眠摇铃)。”他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辞,“该设施对于营造宁静氛围,确有积极作用。但其……‘特定个体效果增强特性’(指对亚瑟的鼾声效应),需在部署时予以特别注意,避免干扰非目标对象休息。” 他说得极其含蓄,但莉娅和亚瑟都听懂了他指的是那晚的鼾声交响乐。
“最后,是近日投入使用的……‘自主搅拌单元’(自动搅拌锅)。”巴纳德的语气稍微活跃了一点点,但也只是一点点,“厨房反馈,该单元极大地提升了需要长时间均匀搅拌类菜肴的品质与稳定性,并使得厨师得以同时处理其他事务。初步估算,在宴会或高强度备餐期间,可有效缓解厨房核心区域的人力压力。其制造成本……”他又报出了一个数字,主要是材料费和占用工坊时间的折算,“……鉴于其带来的效率提升和菜品质量优化,投资回报周期预计在一年以内,属于……可接受范围。”
他合上账本,总结道:“总体而言,上述……‘创新设施’,在特定应用场景下,确实展现出提升效率或改善质量的潜力。但均存在一定的……‘非标准特性’或需优化环节。建议后续类似设施的引入,需提前进行更全面的……‘兼容性与稳定性测试’。”
一番汇报,滴水不漏,完全从效率和成本角度分析,将那些令人啼笑皆非的“小意外”都归类为需要优化的“技术问题”。但莉娅和亚瑟都听出了弦外之音:巴纳德,这位严谨的老管家,正在努力地用他熟悉的规则和数字,去理解、接纳并管理夫人带来的这些“不合理”。
他不再仅仅是震惊或反对,而是开始尝试将它们纳入自己的管理体系,进行评估和规划。这是一种沉默的认可,也是一种独特的守护方式。
亚瑟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辛苦了,巴纳德先生。后续相关事宜,就按你的评估来协调。”
“是,大人。”巴纳德躬身,准备退下。
“巴纳德先生,”莉娅忽然开口,声音温和,“谢谢你的理解和费心。”
巴纳德动作一顿,抬起眼,对上莉娅含笑的眼眸,他那张惯常严肃的脸上,极快地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随即恢复古板:“这是老朽的分内之事,夫人言重了。” 他再次行礼,转身离开了起居室,背影挺直,仿佛刚刚完成了一场重要的战役。
看着他离开,亚瑟忍不住低笑起来:“看来我们的管家先生,正在努力为你所有的‘小爱好’建立档案和评估体系。”
莉娅也笑了,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知道,让巴纳德这样一位遵循传统的老派管理者接受这些新奇事物并不容易,他的沉默和此时的“账本汇报”,正是他表达支持和融入的方式。
这份理解与支持,让她感到无比安心。而这份安心,也转化为了新的灵感。
孕晚期,她另一个明显的感受是,饭菜很容易变凉。北境城堡的石墙厚重,保温不易,往往一顿饭吃到后半程,汤羹和肉类就已经失去了最佳温度,影响口感,也让她这个孕妇觉得不太舒服。
“或许……可以做个能保温的餐盘?”莉娅若有所思。
这个想法比自动搅拌锅更简单一些。她不想做得太复杂,目标仅仅是延缓餐盘内食物温度的流失。
她再次动用混沌珠的资源,选取了一种名为“**暖玉**”的低阶灵材。这种玉石触手温润,能自发地、缓慢地释放微弱且恒定的热量,性质极其稳定,常用于修真界低阶弟子的随身取暖或低阶法宝的保温涂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