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声，毫无预兆地响起。
清脆，响亮，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道。
发出掌声的，是省委书记周良宇。他站着，双手举在胸前，一下，又一下，不疾不徐地拍着。他的目光没有看林望，而是扫视着全场，那眼神平静如水，却让会议室里每一个被触及的人，都感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
一号会议室里，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秒。
然后，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掌声开始扩散。
陈刚副省长是第二个站起来的，他脸上的兴奋几乎要溢出来，掌声拍得山响，手掌都拍红了。他头顶那枚[全力支持]的标签，此刻正燃烧着金色的火焰，旁边还跃动着[欣慰]与[骄傲]的光点。
紧接着，省长，副书记，纪委书记……一个个常委，都陆续站了起来，掌声由稀疏变得密集，最终汇成了一片潮水。
林望的【情绪图谱】系统里，这片掌声的海洋，呈现出截然不同的色彩。
陈刚副省长那边，是炙热的赤金色，纯粹而热烈。
省委组织部长、宣传部长等人，他们的掌声是明亮的暖黄色，代表着[认可]与[期待]。
而常务副省长魏宏林，他拍得很慢，很稳，每一声都像是经过了仔细的衡量。他头顶上空，那片[审视]的灰色正在慢慢散去，一抹代表着[欣赏]的蓝色光晕，正在悄然浮现。这个在官场浸润了一辈子的老人，或许依然对战略的细节存有疑虑，但他更懂得顺势而为，更懂得欣赏一个能在逆风中掀起巨浪的年轻人。
发改委李主任的掌声则显得有些言不由衷。他拍着手，眼睛却看着桌面，仿佛在研究红木的纹理。他头顶的标签，是[妥协]的淡灰色，以及一丝[无奈]的青色。他知道大势已定，再争无益，但那“五十亿”的数字，依然像一座大山，压在他的心头。
最刺眼的，是经信委王主任。
他几乎是最后一个站起来的，动作僵硬得像个提线木偶。他的掌声，听起来又干又涩，仿佛不是手掌在碰撞，而是两块枯木在敲击。林望的视野里，他头顶那枚[恼怒]的标签已经变成了深不见底的暗红色，旁边，[屈辱]的标签像一道丑陋的伤疤，而在这些情绪的深处，一缕代表着[怨恨]的黑色烟雾，正在悄悄滋生。
林望静静地站在原地，没有动。他知道，这掌声不是送给他的，而是送给一个即将被开启的新时代。他微微垂下眼帘，将所有的情绪都掩藏在那副温和无害的表象之下。
掌声持续了将近半分钟，才在周良宇的抬手示意下，渐渐平息。
常委们重新落座，会议室里的气氛，已经和十分钟前截然不同。之前的凝重与对峙，被一种全新的、混杂着期待与决然的气场所取代。
“刚才，林望同志说了一句话，我印象很深。”周良宇的声音再次响起，他重新坐下，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握放在桌上，“他说，我们不能因为害怕一部分人暂时的不适应，就让整个江东，错失赶上这趟时代列车的最后机会。”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声音沉稳而有力：“同志们，这句话，问的不是林望，问的是我们，是在座的每一个人！是江东省委！”
“我们的确有雄厚的工业基础，但那也可能是我们最沉重的包袱。我们习惯了过去的辉煌，习惯了按部就班，习惯了用老经验去解决新问题。但是，时代变了！”
周良宇拿起桌上那份报告，轻轻掂了掂。
“这份报告，像一把手术刀，它割开了我们光鲜的外表，把里面那些我们不愿意承认、甚至不敢去看的病灶，血淋淋地摆在了我们面前。它告诉我们，不变，就是等死。慢了，也是等死！”
他的语气陡然变得严厉，每一个字都像锤子，重重地敲在每个人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