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脏,像一面被疯狂擂动的战鼓。
城南公园里,阳光正好。老人们在树下下棋,孩子们在草坪上追逐风筝,情侣们在湖边的长椅上依偎着,一切都显得那么平和而安详。
可这一切,都与孙磊无关。
他像一个异类,穿过这些充满生活气息的画面,一步步走向湖中央那座孤零零的亭子。
湖心亭里空无一人。
他选了一个背阴的角落坐下,双手死死地攥着,手心里全是汗。
时间,仿佛凝固了。
每一阵风吹过湖面,带来的涟漪,都像是敲在他心上的鼓点。每一个走向亭子的人,都让他紧张得几乎要窒息。
可那些人,都只是路过。
十一点五十分,五十五分,五十九分……
十二点整,公园的大喇叭,响起了报时的音乐。
还是没有人。
被耍了?
一个念头浮上心头。孙磊感觉自己像个天大的傻瓜。他自嘲地笑了笑,准备起身离开。
就在这时,亭子外不远处的一座公共电话亭,突然响起了“铃铃铃”的刺耳铃声。
在这宁静的午后,这铃声显得格外突兀。
孙磊的脚步,像被钉子钉在了原地。
他缓缓地,一步一步地,朝着那座电话亭走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他颤抖着手,拿起了那个散发着消毒水味道的听筒。
“喂?”
电话那头,是一片死寂的沉默。
就在孙磊以为这只是个恶作剧时,一个经过电子处理的,听不出男女,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声音,响了起来。
“孙磊。”
对方,准确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孙磊的血液,瞬间凝固了。
“你……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那个声音平淡地继续说道,“重要的是,我能帮你。也能,毁了你。”
“你到底想干什么?”孙磊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给你指一条路。”电子音不带一丝波澜,“周海东,城郊水岸花城b栋701室,有一间从不对外人开放的书房。书房的保险柜里,有你想要的东西。”
孙磊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水岸花城b栋701室,他去过,送过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过去。但他从没进去过。
“我……我没有钥匙……”
“他办公室,右手边第三个抽屉,最里面,有一个信封。钥匙,就在信封里。”
“今天下午两点到五点,他要去省委开会。”
“保险柜的密码,是他情人的生日,9月26日。”
电话那头的声音,像一个无所不知的魔鬼,将周海东最隐秘的隐私,一件件剥开,血淋淋地呈现在他面前。
孙磊感觉自己快要疯了。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敲诈,这是要让他去死!去偷一个副厅级干部的家?
“不……我不能……这是犯法的!我不敢!”他对着话筒,绝望地嘶吼。
“你可以选择不做。”电子音的语气,依旧没有任何变化,“那么,明天这个时候,你欠九哥三十万的消息,以及你今天中午来湖心亭接这通电话的录音,会同时出现在交通厅纪检组的桌上,和你老婆的工作单位。”
“你……”孙磊感觉喉咙被人死死卡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是威胁,是赤裸裸的,不留任何余地的威胁!
他要么去偷周海东,要么,就等着身败名裂,家庭破碎。
这是一道选择题,但两个选项,通往的都是地狱。
“保险柜里,有不止三十万的现金。拿走你需要的,把剩下的放回去。然后,把保险柜里那个蓝色的笔记本,放到公园东门第二个垃圾桶
“做完这一切,你的债会还清,你也能活下去。”
“嘟……嘟……嘟……”
电话,被干脆地挂断了。
孙磊握着冰冷的听筒,呆呆地站在电话亭里,像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雕像。
阳光透过玻璃照在他身上,他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他知道,从他拿起这个听筒的那一刻起,他的人生,就已经被那只看不见的手,彻底推进了深渊。
他缓缓地抬起头,望向市中心的方向。那里,有交通厅的大楼,有周海东的办公室,有那个装着钥匙的抽屉。
去,还是不去?
他的身后是万丈悬崖,而身前,是一条通往地狱的独木桥。
他,已经没有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