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建国被他噎了一下,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头顶的[厌恶]标签旁,又冒出了一枚[投鼠忌器]的标签。他知道,苏婉晴马上就到,他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和林望起冲突。
“随你!”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转身进了办公室。
不到二十分钟,几辆挂着政府牌照的黑色轿车,缓缓驶入了清水乡的地界。为首的是一辆奥迪A6,苏婉晴亲自坐在副驾驶的位置。
车队没有在乡政府停留,而是在苏婉晴的指引下,直接开往了西片王家村的抗洪现场。
当车队停在泥泞的坡地旁时,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股无形的压力。
车门打开,苏婉晴率先下车。她今天穿了一身干练的深色职业装,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凝重。紧接着,一位头发微白、面容儒雅、戴着金丝边眼镜的中年男人,在秘书的陪同下,从后座走了下来。
正是黄副省长。
刘建国早已带着乡里的主要干部迎了上去,脸上堆满了恭敬的笑容:“黄省长,苏县长!欢迎您们莅临清水乡指导工作!路不好走,辛苦领导了!”
黄省长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目光却越过众人,投向了眼前这片被洪水肆虐过的土地。他看着那道新开的、略显丑陋的泄洪渠,看着下游那些虽然还泡在水里但已经免于灭顶之灾的农田,眉头微蹙,没有说话。
苏婉晴适时地上前一步,轻声介绍道:“黄省长,这里就是这次清水乡灾情最严重的地方。前几天的特大暴雨,导致山洪倒灌,如果不是这条临时开挖的泄洪渠,下游的上千亩农田和几十户村民的房屋,恐怕……”
她没有把话说完,但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黄省长的目光落在了那条沟渠上,眼神里多了一丝兴趣:“临时挖的?这个决策,是谁做的?”
刘建国刚想上前一步,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讲出来,苏婉晴却仿佛不经意地侧过身,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圈,最终定格在站在人群后方、一身泥泞的林望身上。
“林望同志,你过来。”
这一声呼唤,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林望身上。
林望坦然地从人群中走出,不卑不亢地站到了领导面前。他没有因为自己满身的泥污而感到局促,只是平静地看着黄副省长。
黄省长上上下下打量着他,当看到他裤腿上还沾着新鲜的湿泥时,眼神里的那一丝审视,渐渐变成了些许的诧异和欣赏。
“你就是林望?”黄省长问。
“报告黄省长,我是清水乡代理乡长林望。”
“这条沟,是你带着人挖的?”
“不敢说是我带的,”林望摇了摇头,指了指不远处几个闻讯赶来的老农,“是乡亲们自己的智慧。我只是在他们需要的时候,帮着搭了把手,组织了一下。”
他这话,说得谦逊而诚恳,既没有冒领功劳,又点出了群众的力量。
黄省长眼中的欣赏之色更浓了。他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迈开步子,亲自走到了那片被抢救下来的育苗基地。
李大根正紧张地等在那里,看到省长走过来,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老乡,不要紧张。”黄省长和蔼地问道,“我听小苏县长说,你这里是县里重点扶持的生态农业项目?这次损失大不大?”
李大根看了一眼旁边的林望,见林望对他投来一个鼓励的眼神,他深吸一口气,用带着浓重乡音的普通话,激动地说道:“报告领导!损失不大!多亏了林乡长!要是没有他当机立断,带着我们挖那条沟,我这几十个大棚,上百万的投资,就全完了!是他救了我的命,救了我们全村几十户人的饭碗啊!”
他说着说着,眼眶都红了,话语里那种发自肺腑的感激,是任何汇报材料都写不出来的。
黄省长安静地听着,他拍了拍李大根的肩膀,然后转过身,目光再次落回到林望身上。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面对天灾,最考验一个地方干部的,不是他们会不会写报告,会不会做总结,而是他们心里,有没有装着老百姓,关键时刻,敢不敢担当!”
他看着林望,重重地点了点头:“在灾难面前,不等不靠,发动群众,科学自救,保住了重点项目,保护了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清水乡的这次抗洪抢险工作,做得很好!值得在全县,乃至全市进行通报表扬!”
这番话,掷地有声。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他们没想到,省领导会给出如此之高的评价!
当“通报表扬”四个字从黄省长口中说出时,林望清晰地看到,一圈璀璨的、带着金色光晕的[荣光]标签,在自己的头顶冉冉升起,光芒四射,将周围所有或嫉妒、或敬佩、或震惊的目光,都映衬得黯淡无光。
他知道,自己赌对了。在清水乡这片泥泞的土地上,他终于凭借自己的实干和担当,赢得了最耀眼的一枚勋章。
然而,就在这片荣光之下,林望的余光,却瞥见了站在一旁的刘建国。
刘建国的脸上,还僵硬地挂着微笑,但那笑容比哭还难看。而在林望的情绪图谱系统里,他头顶那枚[嫉妒]的标签,已经从深红色,变成了触目惊心的黑红色,几乎要滴出血来。
与此同时,一直站在黄省长身侧的苏婉晴,不动声色地看了林望一眼。她的眼神深邃,像一汪平静的湖水,但林望却清晰地看到,在她头顶那枚明亮的[欣赏]标签旁,一枚新的、更加意味深长的标签,正在悄然浮现——[值得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