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里吗?我们是绿水村,村西头的路塌方了!”
“喂!是乡政府吗?我们大石村的电线杆被风刮倒了,全村都停电了!”
“救命啊!我们家房子漏水,房顶快塌了……”
求救声、哭喊声、风雨声,通过电话线汇集到这栋小小的办公楼里,交织成一曲混乱的灾难交响曲。
乡干部们彻底慌了神。他们常年按部就班,处理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何曾见过这等阵仗。一时间,办公室里人影幢幢,乱作一团。
“怎么办?怎么办啊?”
“快!快去跟刘书记汇报!”
林望的视野里,那些平日里端着架子的干部们,头顶上,[慌乱]、[手足无措]、[恐惧]的标签,像是被狂风吹动的霓虹灯,疯狂地闪烁着,五颜六色,却都透着一股绝望的灰败。
刘建国从他的办公室里冲了出来,脸色铁青。他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天灾打蒙了,一手抓着电话大声吼着,一手胡乱地挥舞着,试图指挥,却又不知道该从何指挥起。
“都别慌!乱什么乱!”他声色俱厉地喊道,但林望清晰地看到,他头顶那枚[色厉内荏]的标签,暴露了他内心的虚弱。
就在这时,一个浑身湿透、满脚是泥的汉子,踉踉跄跄地冲进了办公楼。他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雨水顺着他的头发和裤管往下淌,在地上留下一串泥泞的脚印。
“林主任!林主任!”他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林望,扑了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嘴唇哆嗦着,话都说不囫囵,“林……林主任!完了……我们的育苗基地……完了!”
来人是生态农业项目的负责人,一个叫李大根的本乡人,朴实肯干。
林望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他反手扶住李大根,急声问:“别急,慢慢说,基地怎么了?”
“水!全是水!”李大根的声音里带着绝望的哭腔,“乡西那条排洪沟根本就不排水,山上的水全灌下来了!我们刚培育出来的那批番茄苗和黄瓜苗,才长了不到一指高,全……全泡在水里了!那可是咱们全部的指望啊!”
生态农业项目,是林望一手促成的,是清水乡脱贫的希望,更是他向苏婉晴递交的第一份答卷。那些幼苗,在他眼里,不只是植物,更是乡亲们未来的收入,是孩子们新学期的学费。
他能清晰地看到,李大根头顶上,那枚巨大的、几乎要滴出血来的[绝望]标签。
这枚标签,像一根针,狠狠地刺痛了林望的眼睛。
他抬起头,目光越过眼前混乱的人群,望向窗外狂暴的风雨。雨还在下,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时间,正在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意味着更多的农田被淹没,更多的财产被冲毁,乡亲们的希望,也正被这冰冷的雨水一点点浇灭。
他看到刘建国还在声嘶力竭地打着电话,向县里汇报灾情,请求支援。但林望知道,远水救不了近火。等到县里的救援力量赶到,一切都晚了。
必须自救!
林望的眼神,在这一刻,变得异常冷静和锐利。他心中那份焦急,并没有变成慌乱,反而被压缩成了一股强大的、破釜沉舟的动力。
他松开李大根,转身对身边一个吓得脸色发白的年轻干事说:“小王,马上去广播室,用大喇叭通知所有能动弹的乡干部,立刻到大院集合!就说,抗洪抢险,有一个算一个,谁不来,后果自负!”
那年轻干事被他语气里的决断力镇住了,下意识地“啊”了一声。
“快去!”林望低喝一声。
年轻干事一个激灵,连滚带爬地冲向了广播室。
林望又转向另一个呆若木鸡的副乡长:“陈乡长,你马上去乡里的仓库,把所有的铁锹、雨衣、编织袋,全部找出来,有多少要多少!”
他没有请示任何人,在这一刻,他直接开始下达命令。
那片混乱的、闪烁着各种负面情绪标签的人群中,林望的身影,像一根定海神针,突兀地矗立在那里。他头顶的标签,没有慌乱,没有恐惧,只有一枚正在熊熊燃烧的、亮得刺眼的标签——[担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