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扬听得浑身发冷,握着船栏的手指因用力而发白。想起自己以前在赵匡胤面前顶撞他,而且自己第一次上朝还睡着了,他都没有生气,原本还以为他是一位宽厚仁德、能纳谏言的明君,甚至心中敬意不已。
可现在才明白,这份 “仁德” 从来都有前提:你得对他有用。
一个合格的帝王,早把是非对错抛在了脑后,他心里最在意的,永远是那把天下至尊的龙椅。王全斌能为他平定天下,哪怕此人十恶不赦,在他眼里也值得原谅。
想到这里,以前的那些不切实际的的想法彻底的打消掉了,自己做一个冷眼旁观的看客就好。
曹彬见他有些失魂落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子扬,你现在终于知道我心中的顾虑了吧!如今朝廷波云诡谲,暗流涌动,什么事情都会发生,我们这些武将可以说是人人自危。而你,却可以独善其身。”
陆子扬闻言点了点头,目光扫过四周,压低声音道:“曹帅,你说官家西巡是好事还是坏事?”
曹明神情有些复杂难明,答非所问的回道:“世人皆知我是官家的心腹,而我却找你帮忙,你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这说的是什么话?陆子扬疑惑的看着他,曹彬哈哈一笑,对他拱手告辞道:“外面风大,陆大人还是回船舱好好休息,我就不陪你了。”说完,转身离去。
随后几天,曹彬变得极为冷淡,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陆子扬也知道他的意思,于是也刻意避免与他相处。
本来陆子扬还想再和州停歇一下,去看看自己一手打造的船厂,陈叔亲自制造的体型巨大的商船已经下水,前些日子自己就收到了书信,现在刚好经过,不去看看实在可惜。
可内侍催促的紧,陆子扬只在匆匆站在甲板上远远地看了一眼,就急急忙忙上路了。
虽然有些遗憾,不过看见如今船厂方向烟尘升腾、桅影林立,江面舟楫穿梭不绝的场景,自己在南方的事,终究是没留下遗憾。
这一日,船队刚驶入淮河,陆子扬正在船舱里烤火假寐,忽然听到轻轻的叩门声:“陆大人,有您一封来自汴梁的急信,送信的人说要亲手交到您手上。”
陆子扬顿时坐直了身子,一遍走向仓门,一遍疑惑的想道,谁会给我寄信?难道是老何给自己的?
自己虽然在汴梁有自己的府邸,还有几个自己亲手挑的下人,但自己都没有住过几天,自己只是每月寄些银两回去,其他的事老何自己处理。
难道出了什么事了?
等侍卫退下,陆子扬迫不及待拆开信封,只扫了一眼信上的字,瞬间目眦欲裂,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