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准备下跪的陆子扬动作一顿,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他连忙直起身,拱手道:“臣谢官家恩典。”
内侍清了清嗓子,神情比刚才还要郑重:“陆卿家,你自担任淮南路水陆转运副使以来,恪尽职守,履立功勋,朕心甚慰,朕送你三个字,好!好!好!”
陆子扬听后有些疑惑了,这不就是口头表扬吗?虽然我不在乎什么封赏,但用得着特地让内侍传口谕,还免跪听旨?
内侍见他面露疑惑,谄媚的笑容又挂在脸上,道:“陆大人,您可别小看这三个字。某在宫里当差这么多年,还从没见官家对哪个臣子连说三个‘好’,陆大人前途不可限量啊!”
“还有,临行前,官家特意叮嘱某告知大人一声,将准备前往西京洛阳待上一段时间,并让刚刚封为武功郡王的皇长子殿下随行,让大人上奏时寄往洛阳即可。”
陆子扬听完更加疑惑了,洛阳乃宋之西京,太祖龙兴之地,而且洛阳就有行宫,赵匡胤西巡倒是很正常。可为何要特意让内侍把这事告知他?难道仅仅是怕他奏书寄错地方?以大宋驿传的效率,就算他不知情,奏疏递到汴梁后,自然会被转送至洛阳,根本无需这般特意叮嘱。
而且还把赵德昭一起带上,陆子扬隐隐感觉有一种和汴梁分庭抗礼的意思,难道他是在给自己传递什么信号?
直到内侍离开了很久,陆子扬还在苦思冥想,忽然,他想起了赵普好像就是被贬到了洛阳,心中顿时有了答案。
时间慢慢向前推进,一晃半年时间已过,这段时间发生了两件重要的事,曹彬上个月灭了唐国最后的残余势力漳州,南方终于完全一统。
而第二件事情,就是赵匡胤一直待在洛阳,没有一点返回的意思,各地的奏报也纷纷涌入洛阳行宫,完全成为了大宋的另一个中枢。
朝廷的官员也嗅到了不一样的气息,一时间,暗潮涌动起来。
这一日,江南迎来了入冬的第一场雪,大地银装素裹,犹如一幅泼墨未干的山水长卷,分外妖娆。
陆子扬身着一件绯色夹棉官袍,外面披着一件黑色披风,骑着一匹骏马正驰骋在回金陵的官道上,徐靖晟数人紧随其后,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他的身上,肩头已积了薄薄一层,披风边缘湿冷沉重,可他浑然不觉。
他刚从江宁府巡视归来,沿途所见,虽大雪封路,但各州府均依令开仓赈济,百姓家中灶上炊烟袅袅,战后第一个冬天,总算有了几分安稳气象。
看着城门就在眼前,陆子扬特意放慢了脚步,对着一旁的徐靖晟笑道:“张洎此人还是颇有才干的,这半年来,赈灾安民、整肃吏治、劝课农桑,样样都做得井井有条,看来唐国人才还真是不少啊!如此,我也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