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仲冷冷的打断道:“不必多说,我只相信自己眼睛看见的,我已是将死之人,没兴趣听你的辩解,只想知道一件事:这次让我南唐水师大败的宋军主将,到底是谁?也好让我死得明白。”
见他死死的盯着自己,眼中满是执拗与不甘,陆子扬实在不好开口回答,正想转移话题时,程德玄上前一步道:“就是你眼前之人,是他用火攻烧了朱令赟的十五万大军,而且还只是一些运送粮草的船只。”
黎仲闻言一愣,看了一眼不敢看着自己的陆子扬,短暂的死寂后,黎仲突然爆发出一阵哈哈大笑,笑声里满是悲凉与自嘲,可这笑声还未持续多久,他的头便猛地一歪,再也没了声息,
陆子扬缓缓闭上眼,两行清泪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顺着脸颊滴落在衣襟上。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浑身的力气像是被瞬间抽干,一屁股坐在了冰冷的船板上。
“我没错……” 他喃喃自语,一遍又一遍在心里强调,“我只是顺应了历史的走向,只有天下一统,战火平息,老百姓才能真正过上安稳的日子…… 黎老,你若泉下有知,终会明白我的苦心……”
笑声惊醒了一直沉默的刘文举,看了一眼陆子扬,眼中再也没有了仇恨,只有深深的痛苦,他缓缓地站起身,又缓缓地跪在了地上,呢喃道:“陆大人,草民这一生作恶多端,为了我这样一个十恶不赦的人,兄长这样做真的不值啊!”
说着,痛哭起来:“我,我以前很恨他,特别恨,经常骂他是一个无情无义之人。直到刚才,那把刀刺过来的时候,他想都没想就扑到我身前,我才醒悟,他其实一直没有忘记骨肉亲情,只是厌恶我和父亲手上的血腥,他是想告诉我,要做一个有良知的人。”
“陆大人,兄长以自己的性命唤醒我,草民若再不知悔改,岂不是连畜生都不如?草民愿意把这些年敛的钱财全都交出来,哪怕只能偿还万分之一的罪恶也好。更求大人按律对我明正典刑,我甘愿伏法,给那些无辜枉死的百姓,给死去的兄长一个交代!”
程德玄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自己前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此人,他开口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既然你已经幡然醒悟,那就说说,你知不知道你父亲和某些朝中大臣的书信往来?”
陆子扬正在伤感黎老之死,闻言看了一眼面露紧张的程德玄,心道,怪不得刚才此人一听说刘文举被抓到了,就急不可耐的要赶过去,直接把指挥权交给了一名叫曹翰的将领。
原来他志在于此。
见刘文举看着自己,陆子扬对他点点头,道:“交给他吧!那东西我不需要。”
刘文举只见从胸口的夹层拿出一个油纸包裹的册子,程德玄眼睛一亮,急忙抓了过去,只看了几眼,脸上的笑容再也压不住,要不是觉得现在不合时宜,绝对会放声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