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扬见他坚持,也不再多言,毕竟尊卑有序是这个时代的人刻在骨子里的东西,自己也改变不了什么。
朝会的流程繁杂而严谨。先是百官恭贺新年,献上精心拟就的贺词;随后,外邦使臣依次上前朝拜,献上各自国家的奇珍贡品 —— 因市舶司开通之故,今年来宋的使臣比往年多了一倍有余。等到礼仪毕,已是正午时分。
紧接着,皇帝下旨大宴群臣。内侍们鱼贯而入,将早已备好的宴席在殿内两侧排开。案几上摆着鎏金碗碟,盛着鹿肉、鲟鱼等珍馐,还有西域进贡的葡萄佳酿。
陆子扬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见此情景不禁两眼放光,等内侍唱喏 “宴会开始”,便不顾形象地大快朵颐起来。身旁官员见了,虽面露鄙夷地摇头轻笑,可自己的吃相也未见得斯文多少。
宴会正酣之时,端坐于右首的赵普忽然起身出列,朗声道:“启禀官家,臣赵普有事请奏。”
身着明黄衮龙袍,头戴通天冠的赵匡胤微微点头:“准奏。”
“臣奉旨与殿前都指挥使杨信,共同考校皇长子德昭。自其入禁军历练以来,恪守职分,夙夜匪懈,于行伍之中磨砺心志,言行举止皆合军规。如今考校事毕,特向官家复命。”
赵匡胤闻言,嘴角漾起一抹笑意,目光扫过殿内群臣:“哦?竟有这等事?看来德昭当真是用了心的。”
群臣见官家面露喜色,纷纷起身恭贺,殿内一时间赞声雷动。唯有赵光义面色沉郁,瞥了一眼立在殿中的赵普,眼神晦暗不明。
赵普又继续道:“官家,臣以为既然皇长子已经在禁军历练有成,摸清了军旅之事,便不宜再久留于禁军之中。毕竟禁军终究偏于京畿,格局有限。若长此以往,恐难展其才,请官家定夺。”
众臣顿时心里一震,嗅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不由自主的放下了碗筷,屏息凝神倾听起来。
赵普高深一笑,不动声色的向某处一瞥,身为副宰的沈义伦出列道:“启奏官家,如今我大宋最重要的是平定唐国,皇长子已在禁军历练出沉稳心性与治军之能,不如……”
“不可。”沈义伦话音未落,便被计相薛居正打断道:“皇长子身份何等尊贵,岂可以身犯险。皇长子年纪尚轻,虽有才识,然治国之道,首在安内。与其远赴前线涉险,不如留于京师,协理政务,参决机要。”
沈义伦抚须一笑,慢条斯理的说道:“薛相稍安勿躁,容老夫把话说完。启禀官家,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如今前线战事胶着,粮草调度容不得半分差池,臣举荐皇长子出任淮南路水路转运使,统筹江淮漕运、军粮转运诸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