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子顽劣,一心痴迷商贾之学,若让他当官,恐怕有负大人所托,还是随他去吧。不知大人今日莅临寒舍,所为何事?” 王明轻叹了口气,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
徐铉暗自叹了口气,王用之的才华他极为欣赏。如今宋国大军压境,正值国家用人之际,可王家父子却置身事外,难道真是因为三年前顶撞国主被罢黜,就此心灰意冷?但当下正值存亡之秋,也由不得他们愿不愿意了。
徐铉定了定神,神色庄重地说道:“实不相瞒,老夫此次来临川,有两件要事。其一,是为国举才。令郎年少成名,才华横溢,老夫打算举荐他担任户部主事。”
“徐大人,犬子年纪尚轻,资历浅薄,恐怕难以担当如此重任。” 王明听后,眉头紧皱,眼角余光瞥见徐铉面色一沉,意识到自己多次推诿可能已经触怒了对方,急忙解释道:“这户部主事掌管着钱粮、户籍等诸多要事,稍有差池,便是误国之罪。犬子实在难以担此重任。”
徐铉摆了摆手,面色平静:“如晦兄,你不必过谦。令郎的才能,老夫心里有数。就说今日所见酒楼的那三幅对联,更是让老夫下定决心举荐他。如今局势危急,宋军随时可能南下。王兄,你如此推脱,莫非另有想法?” 说到最后,徐铉的眼神陡然锐利起来,紧紧盯着王明。
话已至此,也就顾不上什么面子了。徐铉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全然不顾王明铁青的脸色,继续道:“如今战事迫在眉睫,朱令赟将军建议国主加强军备,训练新兵。老夫此次前来的第二件事,便是筹措粮草。临川的各位士绅大户,明日午时之前必须前往府衙,共商捐献之事。”
王明素来沉稳,可听闻此言,心中也慌乱不已,额头上密密麻麻地冒出了汗珠。心里明白,徐铉此番来者不善。看来,上次用之所言得提早定谋划了。
王明心中不禁对徐铉生出怨恨。南唐早已日薄西山,昏君奸臣当道,灭亡只是早晚的事。可徐铉却看不清形势,妄图凭一己之力力挽狂澜,简直是痴人说梦。如今还想拉别人上这艘即将沉没的船,以成全他的忠臣之名。
王明在袖中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心中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咬咬牙问道:“请问徐大人,此次筹措粮草一事,可有国主手谕?”
徐铉点了点头,神色郑重地从袖中取出那份国主手谕,缓缓展开。手谕上的字迹刚劲有力,写道:“朕承祖宗之业,今社稷临危,宋军压境,南唐危如累卵。朕命徐铉为钦差,前往临川筹措粮草,以供军需。临川士绅大户,当以国家为重,踊跃捐献,共赴国难。捐粮者,朕必铭记其功;抗命者,国法严惩不贷。望诸卿体朕之意,莫负家国。”
王明双手接过手谕,逐字逐句仔细看完,心中最后的侥幸彻底破灭。他强压着内心的愤懑与无奈,脸上勉强挤出一丝苦笑:“徐大人,临川百姓这几年日子本就艰难,这战事一起,更是雪上加霜,士绅们恐怕也是有心无力啊。”
徐铉放下茶杯,目光坚定地看着王明,说道:“如晦兄,我又何尝不知百姓疾苦?但如今国难当头,若不能抵御宋军,南唐百姓将面临更大的灾难。这粮草,关乎着万千将士的生死,关乎着唐国的存亡。孰轻孰重,如晦兄心里自然清楚。”
“明日我希望如晦兄能带头捐献。以如晦兄在临川的声望,筹齐所需之数,想必不会太难。待我回到金陵,自会向国主说明情况,你官复原职也并非没有可能,令郎也定会受到国主青睐,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说完,徐铉轻轻拍了拍面色阴沉的王明,带着徐夷直告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