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山新立的喧嚣尚在耳畔,悟空已一步踏出,身形消散于虚空。
非是远离,而是升至更高处,以一种超越凡俗的视角,俯瞰这片刚刚经历死劫、亟待新生的天地。
他的脚下,是三界。
曾经的锦绣河山,如今满目疮痍。
大地如同被巨兽利爪撕裂,遍布深不见底的沟壑,焦黑的土地上魔气如黑色苔藓般顽固附着,蒸腾着不祥的黑雾。
江河断流,或化作散发恶臭的毒水,水面上漂浮着鱼虾腐朽的尸骸。
枯萎的森林只剩下焦黑的树干,指向灰蒙蒙的天空,如同绝望的手臂。
昔日繁华的人间城池,大多沦为断壁残垣,侥幸存活的凡人面黄肌瘦,眼神麻木,在废墟间艰难寻觅着可食之物,还要时刻提防因魔气侵蚀而癫狂的野兽,或是游荡的低阶魔物。
空气中弥漫着绝望与腐朽的气息。
灵山之战终结了最大的魔源,但弥散在大地山川、渗透进灵脉水源中的残余魔气,如同附骨之疽,依旧在缓慢而持续地毒害着这片天地,侵蚀着残存生灵的心智与肉身。
更有因地脉紊乱而引发的持续不断的轻微地震,偶尔喷发的火山,以及异常的天象,让幸存者们雪上加霜。
哀嚎虽弱,却无处不在。那是世界的呻吟。
悟空悬立于九天之上,周身混沌气自然流转,将试图侵蚀过来的稀薄魔气无声化去。
他闭上了眼睛,并非无视,而是将心神彻底沉入那枚圆满无暇、蕴含创生与归墟至理的混沌道果之中。
道果在他体内缓缓旋转,散发出朦胧的清辉,内部仿佛有无数微缩的星云在生灭演化。
他需要一种方式,一种能覆盖三界,温和而彻底地涤荡这些魔痕,抚平大地创伤的方式。
强行抽取?范围太小,且易伤及无辜根基。
以力净化?霸道有余,细致不足,难以清除那些深入灵脉的顽固魔性。
他的神念,如同无形的网络,细细感知着三界的痛苦。
他“听”到了灵脉在魔气侵蚀下的哀鸣,“看”到了水源深处纠缠的黑色怨念,“触”到了大地之下紊乱暴躁的能量流。
忽然,他心有所感。
水。至柔,至韧,无孔不入,滋养万物。
云雨之术,本是寻常小术,呼风唤雨,不过区域之能。
但若……将混沌道果那蕴含“创生”的一面力量,极致催发,融入这云雨之中呢?
不是毁灭性的冲刷,而是……蕴含无限生机的“净化”与“滋养”!
一念通达,道果清辉大放!
悟空身形未动,但其意志,已与三界残存的天地水元法则产生了共鸣。
他并未强行驾驭,而是以一种更高的位格,引导、汇聚、升华!
道果运转,寻净世法。
九天之上,原本因魔劫而凝聚不散的灰败云层,开始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搅动。
并非狂风呼啸,而是一种温和却宏大的牵引。
残存的清灵之气,宇宙中散逸的微弱生机能量,乃至悟空自身混沌道果散发出的、那源自开天辟地之初的创世道韵,开始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云层不再是灰败,渐渐渲染上了一层极其淡薄、却充满生命气息的混沌之色。
云朵翻滚,如同巨大的海绵,吸收、融合着这股前所未有的力量。
渐渐地,细密的雨丝,开始从这混沌色的云层中飘落。
初时,只是零星几点,落在焦土上,发出轻微的“滋滋”声,一小片顽固的魔气如同遇到克星,悄然消散,而那被雨水浸润的焦土,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出了一丝极淡的绿意!
这变化微乎其微,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第一道流星!
紧接着,雨势渐大。
不再是普通的雨水,而是蕴含着混沌创生之力的甘霖!
雨水清澈,仔细看去,每一滴雨水中,都仿佛蕴含着无数微小的、旋转的混沌符文,闪烁着温和而纯粹的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