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端坐于黑色莲台之上,原本气息与黑佛融为一体、如同提线木偶般僵硬、仅作为能量通道与象征符号的如来金身,那一直低垂的、布满魔纹的头颅,猛地抬了起来!
他脸上那交织的极致痛苦与麻木空洞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平静,一种勘破万古、放下一切的释然,以及眼底最深处,那燃烧着的、最后一丝……属于“如来”本身的清明与决绝!
“呃……啊——!!!”
一声并非源自喉咙,而是源于被压制到极限、濒临彻底湮灭的佛门本源发出的、充满了无尽悲怆、悔恨与最终赎罪意味的嘶吼,从如来那残破不堪的金身中猛然迸发出来!
这嘶吼,竟短暂地压过了天道石的哀鸣、能量的风暴与空间的碎裂声!
黑佛那志在必得、带着讥讽与漠然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
他猛地转头,黑洞般的眼眸中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甚至是一丝……惊怒的神色:“你……这怎么可能?你的意志应该早已被本座磨灭!”
他分明已经用异界秘法,结合天道石的污染,彻底侵蚀、压制、扭曲了如来的意志核心!
这具万佛之祖的金身,应该只剩下最精纯的能量和绝对服从的傀儡印记!
然而,他低估了“佛祖”二字的重量!
低估了那历经无量劫难、发下宏愿普度众生所积累的、深植于灵魂本源的不屈佛性与大慈悲心!
更低估了,当亲眼目睹自己曾经守护的世界、亿万信赖他的生灵,即将因自己曾经的“妥协”、“误判”乃至“被利用”而彻底毁灭时,那源自灵魂最深处、超越了一切控制与污染的……悔恨与守护之念的终极爆发!
就是现在!
趁着黑佛因这完全出乎意料的变故而心神出现万分之一刹那的松懈与震惊,趁着其绝大部分力量与心神都集中在操控天道石引爆和攻击悟空之上——
如来那残破的金身,如同回光返照,爆发出最后、也是最璀璨、最纯粹的光芒!
并非魔气的漆黑,亦非寻常的佛光,而是燃烧了他这具金身中最后残存的修为、燃烧了那被魔气侵蚀却始终未曾彻底泯灭的累世功德、燃烧了那维系着他最后一点真灵不灭的……佛祖本源与慈悲心所化的——涅盘佛光!
【佛祖涅盘·因果逆转】!
这不是攻击,不是防御,而是献祭!是逆转!是赎罪!是以自身存在为代价,对既定轨迹的强行干涉!
他化作一道纯粹到极致、温暖到极致、却也悲壮到极致的金色流光,并非冲向暴怒的黑佛,而是……义无反顾地、带着一种放下所有执念后的安然,撞向了那颗即将爆发的、漆黑的因果天道石!
“不——!尔敢!!”
黑佛发出了惊怒到极致的咆哮,试图阻止,那点向悟空后心的寂灭指甚至都因此出现了极其细微的偏差和凝滞!
但,晚了!太晚了!
那道金色的涅盘佛光,如同扑向烈焰的最后一只飞蛾,带着殉道者的决绝,无声无息地融入了那毁灭的源头——因果天道石!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绚烂夺目的光华对撞。
佛光融入的刹那,那原本漆黑一片、只剩下毁灭欲望的石体,猛地一颤!
如同滚沸的油锅中滴入了一滴清水!
其核心那惨白的、急速膨胀、已然开始撕裂虚空的爆点,如同被一股清冽而坚韧的力量强行介入,膨胀的势头骤然一滞!
石体表面,那些被彻底染黑、疯狂舞动的因果线条,竟有那么一小部分,强行被这涅盘佛光渲染、抚平,重新焕发出一丝微弱却无比坚定的金色光泽!
虽然只是很小一部分,虽然那惨白的爆点依旧存在,依旧在搏动,依旧散发着毁灭性的波动,但那股一往无前、无可阻挡的引爆趋势,被硬生生……刹住了!
就像一辆已经冲下悬崖、即将坠毁的马车,被人用最后的血肉之躯,死死拖住了最后一寸缰绳,赢得了那短暂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却又珍贵到足以改变一切的——一瞬!
如来那燃烧殆尽、即将彻底消散于天地间的残念,透过那天道石,传递出一段充满了无尽疲惫、解脱、以及最后嘱托的神念,清晰地响在悟空的心神之中,也仿佛回荡在这片濒临毁灭的虚无,回荡在每一个心系此战生灵的灵魂深处:
“护住……此界……”
“吾之过……吾担……”
声音渐弱,终不可闻。
那缕投入天道石的涅盘佛光,与侵蚀其中的异界魔气激烈冲突、相互湮灭,最终,一同归于永恒的寂静。
如来金身,彻底消散。
连同他最后一点真灵,彻底湮灭于这因果天道石之中。
以身镇石,魂飞魄散,暂缓了那最终的毁灭。
毁灭暂止,一线生机!
“如来!!!”
悟空目眦欲裂,虽与如来曾有恩怨纠葛,但此刻,面对这燃尽一切、以身赎罪、为苍生争得一线生机的壮举,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悲愤、敬意与滔天怒火的情绪,如同火山般在他胸中爆发!
这声怒吼,不仅是为如来的牺牲,更是对黑佛、对这无情命运的终极宣战!
而黑佛,则是暴怒到了极致!计划被彻底打乱,煮熟的鸭子飞了,还损失了重要的“容器”与能量源!
“坏我大事!蝼蚁!都是该死的蝼蚁!”
他彻底疯狂,周身魔气如同失控的星云般喷发、爆炸!
那维持的冷漠与威严荡然无存,只剩下最原始、最纯粹的暴戾与毁灭欲!
他不再理会那天道石,那黑洞般的眼眸死死锁定因如来牺牲而心神激荡、气息出现刹那波动的悟空,所有的杀意、怒火与被打断仪式的反噬之力,尽数凝聚,化作更加恐怖的寂灭魔威,如同整个宇宙的终结具现化,朝着悟空碾压而下!
“本座要先碾碎你这只最烦人、最该死的虫子!”
佛已涅盘,魔焰滔天!
最终的胜负,将由棒与戟,在这生死一瞬间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