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再次蔓延,比刚才更显压抑。
过了几秒,许棠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淡又客气:“麻烦送我回富民小区,下个路口左拐,大概一刻钟,谢谢。”
“谢谢”两个字,像针一样扎进沈砚舟的心里。
他侧头看了她一眼,她依旧低着头,长发遮住了半边脸,只能看到线条紧绷的下颌。客气,疏离,这是她此刻给他的全部感觉。沈砚舟的内心翻涌着巨大的困惑和不甘,方向盘在掌心下仿佛变得滚烫。
她怎么敢?
晖城医院的那个国庆假期,他为了救她,俩人一起滚下山坡,他右臂骨折。手术后醒来时,身边没有她的身影,只有一张字迹娟秀的欠条,和一封短短几行字的“分手信”。信里说“让花成花,让树成树,从此山水一程,愿你安好,人生如逆旅,你我皆行人”,可他明明记得,出事前她还靠在他怀里,颤抖着说,林安仁说没有500万,他就让我妈妈拖死。
他给了她500万,让她去处理,他以为那只是暂时的分别,等他康复,他们就能回到从前。可她就那样不告而别,消失了整整三年。
这三年里,他无数次想找她,却怎么也找不到,林晓棠好像消失了。他甚至想过,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是不是有苦衷。可现在,她就坐在他身边,气息清晰可闻,却对过去的一切绝口不提,对他的受伤、对那500万、对那封分手信,连一句解释都没有。
她怎么能如此云淡风轻?怎么能对他如此冷漠?
沈砚舟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用力,指节泛白。他想问的话堵在喉咙口,几乎要冲出来,可看着她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许棠能感觉到他投来的目光,带着沉甸甸的压力,让她坐立难安。她不敢抬头,不敢与他对视,生怕自己眼底的隐忍和苦涩会暴露无遗。她不是不想解释,不是不记得他的付出,只是王媛媛的话像一道鸿沟,横在他们之间。她怕自己的解释会变成纠缠,怕自己的思念会变成笑话。那500万,她早已给了王媛媛。可这些,她不能说,也不敢说。
车一路直行,窗外的街景飞快倒退,霓虹灯光在许棠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15分钟的路程,短得像一场仓促的梦,却又长得让两人都觉得煎熬。
终于,车停在了富民小区2栋一单元门口。
许棠立刻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就要下车,动作快得像是在逃离。
“这三年,你还好吗?”
沈砚舟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还是忍不住问了,这三年来,他无数次在心里默念的问题,终于当着她的面说了出来。
许棠的脚步猛地顿住,身体瞬间僵硬。
她不敢回头,不敢让他看到自己泛红的眼眶。背后的目光太过灼热,仿佛要穿透她的后背,看清她所有的伪装。
过了几秒,她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却依旧保持着客气的距离:“我很好,谢谢沈先生今天送我回来。”
“沈先生”三个字,彻底将两人的距离拉到了最远。沈砚舟的心沉了下去,而许棠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在了冰冷的水泥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