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溪低垂着眼睑,不敢与他对视,心跳如擂鼓。
直到顾燃关上车门,绕到驾驶座,引擎启动,她才偷偷抬起眼,看向他线条冷硬却在此刻显得无比可靠的侧脸。
车辆平稳地驶离这片刚刚经历惊心动魄的废弃工厂,将混乱与危险远远抛在身后。
窗外的风景飞速倒退,暮色四合,华灯初上,城市的霓虹开始闪烁。
车内,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体,沉甸甸地压在两人心头。
引擎低沉的轰鸣是这狭小空间里唯一的声响,却更反衬出那令人心慌的寂静。
终究,还是闻溪先败下阵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你带我去哪儿?”
“去医院。”
男人的声音平稳,听不出丝毫喜怒,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
“我没事,不用……”
她下意识地抗拒。
顾燃侧过头,目光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短暂停留,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
“我说的,是外婆住院的人民医院,你不是要回哪里?”
闻溪心中猛地一颤,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
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夹杂着被看穿的无措和一丝微弱的暖意。
她垂下眼睫,低低地“哦”了一声,感觉脸颊有些发烫,先前那点强装出来的镇定几乎溃不成军。
“怎么?”
顾燃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难以捉摸的意味,车速平稳,目光却依旧锁在前方,“不想回?那要不开个房?”
这话语太过突兀,闻溪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涌上一股被冒犯的羞恼。
“无耻!”
她偏过头看向窗外飞速倒退的霓虹,声音很小,却足够让他听见,耳根不受控制地泛起红晕。
其后,又是一阵更长久的沉默,直到车辆稳稳驶入人民医院地下停车场,熄了火。
“闻溪,”
顾燃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我又救了你一次,你该怎么感谢我?”
闻溪正准备解开安全带的手骤然顿住。
指尖微微蜷缩,纤长的睫毛低垂着,轻轻颤动,像是风中脆弱的蝶翼。
她那漆黑的瞳仁深处,仿佛蕴藏着浩瀚星海,此刻却一片空茫,带着迷惘和无措。
她知道他想要什么。
不是一句轻飘飘的“谢谢”,也不是任何物质上的回报。
他想要的,是她那颗紧紧封闭,伤痕累累的心。
是啊,他又一次在她最绝望的时候出现,如同劈开黑暗的光。
她的心,哪怕包裹着再厚的冰层,似乎也在这一次次的冲击与守护中,不可抑制地开始松动,融化。
她发现自己,再也无法对他冷硬下去了。
“你想要我怎么感谢你?”
她几乎是用气音问出这句话,贝齿轻轻咬住下唇,那微微的刺痛感让她保持着一丝清醒。
顾燃没有立刻回答。
他推开车门下车,关门的瞬间,大G独有的,如同子弹上膛般清脆的声响,清晰地敲击在闻溪的心上。
她抬起头,透过车窗,看着男人挺拔的身影绕过车头,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走到了副驾驶门外。
车门被拉开,地下停车场昏暗的光线勾勒出他深刻的轮廓。
他俯身,一手撑在车顶,一手按住了她的肩膀,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翻涌着毫不掩饰的炙热与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决绝。
他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闻溪下意识地轻“哼”了一声,身体微微僵住。
然后,她听到了那句石破天惊的话——
“闻溪,我们结婚吧。”
闻溪猛然抬头,眼眸睁大,里面写满了全然的迷茫与不可置信。
“你……你说什么?”
她的声音带着剧烈的颤抖,怀疑自己是否因为惊吓过度而产生了幻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