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朔瑶猛地坐起身来。
她发觉自己正身处床上。
虽是夜里,屋角那盏昏黄的小夜灯却如往常一样静静燃着,散发着柔和的光。
借着微弱的光线,她看清了她是在无比熟悉的黄花梨八宝架子床上。
精美的床幔上绣着的正是她最钟情的春燕穿柳图。
床的一侧,那张黄花梨圆桌也静静伫立,桌面上雕刻着她喜爱的喜气洋洋的喜鹊闹春图。
她的闺房!
她生活了整整十五年的闺房!
她这是怎么了?
自己不是已然死去吗?
“大小姐。”
一声低低的呼唤宛如天籁之音在寂静的夜里响起。
她的床尾那张小榻上,一个身影如敏捷的灵猫般迅速站起,接着快速而无声地来到她的床前,俯身关切地看着她。
“大小姐,你醒了吗?是不是要小解?”
这熟悉至极的声音、熟悉至极的身影与气息,令李朔瑶忍不住惊呼出声:“春花!”
春花立刻紧紧握住李朔瑶伸过来的手,急切说道:
“春花在这里。大小姐莫怕。
是做梦了吗?不怕的,大小姐。有春花在呢。
大小姐,什么都不要害怕。”
春花将李朔瑶的一只手牢牢握住,又伸出另一只手在李朔瑶的后背轻柔安抚地拍抚着,嘴里还絮絮叨叨地念叨着:
“不怕。大小姐不怕。”
春花的手温热无比,春花的气息也是温热的。
春花,是活着的!
李朔瑶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春花!”
她猛地张开双臂,不顾一切地抱住春花,声音颤抖:
“真的是你,春花,你还活着!”
被大小姐紧紧抱住的春花先是满脸诧异,随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大小姐,春花当然活着呀。难道大小姐刚才做的那个梦里,春花已然死了不成?嘻嘻。”
春花咧嘴笑个不停,好奇地问道:“大小姐,你这是做了个怎样的梦呀?”
李朔瑶在春花的笑声中,缓缓闭上双眼,心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欢喜。真是太好了,春花还活着!
忽然,她心头一颤。
做梦。
她做梦了?
难道刚才那一切真的是梦?
一个噩梦。
在那个梦里,在那个恐怖至极的梦里,春花是留在她身边的最后一个丫头。
为了护着她,春花在宫里多次与人激烈争执,因而被人记恨。最终竟被诬陷偷了宫里的东西,被无情拉进慎行司,仅仅一天一夜后便惨死在那里。
当时她自己已然病重,时时陷入昏迷。
春花死了数天之后,她才惊觉许久未曾见到她。询问之下,才知晓春花竟遭遇如此厄运。
春花竟然这般悲惨地死去了。
那是春花啊,那是与她从小一同长大,陪她一起练武,为人正直、豪爽泼辣的春花啊。
偷东西。
这般下三滥的罪名,他们竟也忍心安到春花的头上。
真的是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