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联邦与反叛军谁会赢?”重叶的话语飘在空中。
她转过头再次看向温特，脸一半隐藏在黑暗里，一半暴露在旋转的七彩霓虹灯光之中，唯有一双黑色眼眸带着十足的锐利。
“如果你觉得联邦会赢，就不会帮反叛军了。”
重叶将玻璃杯倒转，杯子里的液体倾斜，嘀嗒在地板上。
“反叛军小心谨慎，怎么会把沾染信息素的可乐留在冰箱里。”重叶的眼神逼压着温特，那是一种笃定的信念。
温特倒吸了一口气，很不自然地扭开脸看向城市，很有几分受不了似的，呼吸急促，“好吧你又知道了，我的确帮了他们几次，这是答谢的礼品。底层的帮助底层的这有什么，这不是你教我的吗？”
重叶哼了几声，很有几分猜中谜底击碎温特表面淡定的得意。
温特：“……你总是这样，别人帮你，你不允许，倒是很擅长去戳破别人。”
温特每次想要把话题转到重叶身上就会被她踢回来，这种无力感化作看不见的屏障将他与重叶隔开。
他似乎帮不了她。
重叶将双手搭在铁栏杆上，弯腰倚杆，低头抬手捂住一只耳朵，很是放松的姿态。
重叶：“我听不见你说什么。”
“异世界与财阀的世界搏斗，就让他们上层人去斗吧，我担心的点就在于你，”温特闭上眼睛，手指紧紧攥住栏杆因用力而发白，几乎在手掌留下印痕。
“我的确帮了他们几次，但仅此而已，我后续脱离得十分轻易，但是你，重叶，你与他们达成了合作。”
温特不可置信地望着重叶，高大到一米九的身体居然此时微微颤抖，“你怎么会选择和他们合作，万一霍晨那个贱人反水投靠回财阀那一边怎么办？”
“你多年的复仇心血都会毁于一旦！”温特声音变得尖利起来。
他抬手捂住神经抽动的太阳穴，一字一句道：“你十五岁那年因为异能暴走神志不清，嘴里说着胡话，唯一重复的联邦词语只有复仇两个字。”
“你清醒的第二天，我和蕾娜陪着你一起在蕾娜家学习格斗，你被揍到鼻青脸肿都不肯使用异能一次，你说那终究不是你能控制的力量。”
“早上你在练拳，中午你嘴里叼着营养液眼睛黏在武器装备书上，下午你就要练习枪法，晚上趁我们睡着了自己偷偷溜出去带上兜帽参加帮派械斗。”
温特放下手，眼神怔松地停在地上一点，放缓了声音道：“我跟蕾娜跟了你几次就被师傅阻止了。他说，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就让你自己去承担复仇的代价吧。”
“我起初不理解他的用意，直到蕾娜去世。”温特仰起头，灰蓝色的眼睛里盈满了眼泪，顺着脸滑落下来。
重叶顿了一下。
温特举起双手，看向自己的手掌，苦涩道：“我知道我自己的身体这辈子都成为不了强者。”
手掌上旧日苦难留下的风霜在几年的联邦生活中消失殆尽。
温特偶尔也会沉浸在这虚假的“上层人的大学生活”幻梦之中，又偶尔突然觉醒自己地下城身份认知。
他自认为是天龙人世界的观众，独立于世，与这些虚伪的上等人不一样，他才是真正的出淤泥而不染、品行高洁的莲花。
他站在表演场外，用一种阴暗而潮湿的目光注视着天龙人舞台上的表演，操纵着事情的发展。
这种幕后操纵者的体验实在上瘾，另他如痴如醉，几乎忘记了自己来自何方，最初的目的。
这是上一周目的事情。
他收到了一则流民情报，这是他的线人上传的中心星二区玫瑰天堂格斗场爆炸前视频。
他手指颤动地点开了视频，重叶站在格斗场中心，与她对立而站的赫然是一只恐怖的人形虫——基因怪物。
温特当时心跳与呼吸狂乱，这意味着流民、基因怪物、实验室、反叛军、联盟将会一起如同线条缠绕住重叶。
而她本就不用下场，只需要一直潜伏下去，潜伏到找到机会杀死海先生，得到记忆，再用记忆找到剩下的人而已。
这个惊人的事实将沉迷上层游戏的温特瞬间砸醒，他想起来了自我。
在蕾娜去世的那一刻，他挡在了重叶的面前，望着冰冷的枪口，心底暗自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