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和魔鬼做交易,他也认了。
陆承宇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背靠着张天昊卧室的门板。
门板那侧没有任何声响,静得能听到自己心脏钝重的跳动声,每一下都撞得胸腔发疼。
他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坐了多久,从天黑到天亮,又从天亮到天黑。
玄关处散落的衣物还保持着被扔出来的样子。
那件他最喜欢的深灰色西装沾了灰尘,领带歪歪扭扭地挂在鞋架上,还有那瓶雪松沐浴露,瓶身摔出了道裂痕,昂贵的液体顺着地板缝渗进去,留下淡淡的痕迹,像道永远擦不掉的疤。
这些都是张天昊亲手扔出来的。
陆承宇伸出手,那里还残留着昨晚被张天昊咬过的齿痕。
不深,却像烙铁一样烫,提醒着他昨晚的失控和残忍。
“你是我陆承宇的人,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他竟然对张天昊说出了这种话。
陆承宇捂住脸。
这不是他想说的,从来都不是。
他想说的是“我错了”,是“你别走”,是“我不能没有你”,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最伤人的威胁。
他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强者不能示弱”。
父亲告诉他,感情是最没用的东西,能抓住的只有权力和利益 。
商业场上的交锋教会他,想要的东西必须不择手段,退让只会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所以当他第一次在慈善报告上看到张天昊的照片时,第一反应不是心疼,而是计算。
这个眼神倔强的oga,或许能成为他对抗家族联姻的棋子。
当得知他被父母逼婚时,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这是个机会”,而不是单纯的“想救他”。
他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
用金钱解决掉老张,伪装成“恰巧路过”的救世主。
一点点用温柔和物质包裹住,让他心甘情愿地留在自己身边。
他甚至去学那些讨好oga的技巧,记得他所有的喜好,为他挡掉所有的风雨,以为这样就能把最初的“算计”掩盖过去,以为时间久了,假的也能变成真的。
可他错了。
错得离谱。
那点希冀,是他亲手掐灭的。
“天昊……”他对着门板低声呢喃,“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可门板那侧依旧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回应。
这些画面像电影片段一样在脑海里闪过,每一个都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昨天,却又遥远得像上辈子的事。
全是假的。
就像用烂掉的地基盖起来的城堡,外表再华丽,也终究会在某个瞬间轰然倒塌,碎得连块完整的砖瓦都剩不下。
他有什么资格?
这些证据越“干净”,越证明他从一开始就算计好了一切,越显得张天昊这三年的依赖和爱慕,像个天大的笑话。
手机在茶几上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顾晏”的名字。
陆承宇看着那个名字,突然觉得一阵迷茫。
但他知道,顾晏一直在暗中调查自己,尤其是在张天昊的事情上。
他深吸一口气,划开了接听键,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喂。”
“听说你把人惹急了?”顾晏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惯有的冷静,甚至还有点不易察觉的嘲讽,“需要我帮你收尸吗,表弟?”
陆承宇捏紧了手机:“不关你的事。”
“不关我的事?”顾晏轻笑一声,“那个在山区被你气到差点晕过去,现在被你关在公寓里的oga,好像也不关我的事?”
陆承宇的瞳孔骤然收缩:“你派人跟着我?”
“彼此彼此。”顾晏的语气听不出情绪。
“你想怎么样?”陆承宇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警惕。
“不想怎么样。”顾晏的声音顿了顿,突然变得严肃起来,“陆承宇,你混账。”
这三个字像一记耳光,狠狠扇在陆承宇脸上。
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自己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是啊,他是混账。
“我以为你至少会有点人性。”顾晏的声音里带着失望,“没想到你和那些把oga当商品的败类没区别。”
“我不是……”
“你就是。”顾晏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你和那个老张唯一的区别,是你比他更恶心,更卑劣。”
陆承宇闭上眼,任由那些尖锐的词语像刀子一样扎进心脏。
他知道顾晏说的是事实,这些话和张天昊昨晚吼出来的那些,几乎一模一样。
“张天昊呢?”顾晏的声音缓和了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你把他怎么样了?”
“我没把他怎么样。”陆承宇的声音哑得厉害,“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见我。”
听筒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顾晏平静的声音:“放他走。”
“不可能!”陆承宇几乎是立刻反驳,声音里带着失控的偏执,“他是我的人,我不会放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