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灰色的云像浸了水的棉絮,沉沉压在磁鼓峰的天际,连风都带着冰碴子的锐意,卷着雪花片在半空旋舞——
那雪落得极轻,却又极密,每一片都像振翅的白蝶,先是沾在墨绿的松枝上,稍顿片刻,便簌簌顺着松针滑进底下厚积的雪层里,没出一点声响。
天地白茫茫的,连远处的峰峦都裹在雪雾里,唯独山腰那棵老树扎眼得很。它的主杆粗得要五人合抱,深褐色的树皮裂着沟壑,却偏在离地丈许的地方开了四扇玻璃窗户,窗沿结着薄霜,像给树干嵌了四块透亮的玉。
枝丫上积的雪太厚,把原本遒劲的线条压得圆滚滚,远看竟像棵没长叶子的巨型花菜。
更出奇的是树屋侧面垂下来的缆绳——碗口粗的麻绳被雪裹得严严实实,浅白的颜色与周围的积雪几乎融成一体,
一端隐在上方雪雾缭绕的峰峦里,连个绳头都看不见,另一端则牢牢拴在杉树最粗的那根主枝上,绳结被雪埋了大半,若不是刻意找,任谁路过都看不见。
乌索布把脖子往围巾里缩了缩,鼻尖冻得发红,双手攥着红色手套来回搓,哈出的白气刚飘到眼前就散了。
他的目光落在那缆绳上,越看越觉得神奇,忍不住朝身旁的索隆竖了竖大拇指,声音里满是佩服:
“索隆,真有你的!这么隐蔽的地方都能找到,换别人来,怕是到老都不知道还有这样的地方吧!”
索隆闻言,右手下意识地摸了摸后脑勺,脸竟有点发烫。他原本张了张嘴,想老实说
“其实是在城堡里迷路了才撞见的”,可话到嘴边,不知怎么就拐了个弯,硬邦邦地砸了出来:“那个……那是当然。
我可是把整个城堡附近的地形都摸了一遍,这点东西还难不倒我。”
话音刚落,他自己都觉得心虚——耳尖悄悄泛起热意,视线也不敢再看乌索布,不自觉地飘向远处的雪地。
其实哪是什么“摸遍地形”,他在城堡走廊里对墨星说去“散步”,走着走着就在城堡里迷了路,绕来绕去竟摸到了个隐蔽的机关,打开才发现竟然是缆车停车室。
当时他还嘀咕“为什么他们不做坐缆车上来”,又抱着“来都来了,看看
哪成想竟找到了库蕾哈下山的通道,又刚好滑落的过程,被正在调查磁鼓国历史的罗宾发现,然后就有了上述剧情。
“哦?”一旁的罗宾突然开口,声音里裹着点淡淡的笑意。她伸出指尖,轻轻碰了碰缆绳上的雪花,
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雪花在她指尖上融成一小滴水珠。她抬眼时,眸子里闪着了然的光,眼尾微微弯起:“该不会是‘误打误撞’碰到的吧?”
她特意把“误打误撞”四个字咬得轻缓,尾音还微微上扬,那语气软乎乎的,却像一根细针,轻轻戳破了索隆勉强撑起来的“厉害”假象。
索隆的脸更热了,连耳根都红透了,刚要皱着眉反驳“才不是”,多尔顿的声音恰好插了进来,解了他的围。
这位前磁鼓王国卫队队长正抬手抚过缆绳上堆积的雪。他的眼神里满是惊叹,又带着点难以置信,语气里还掺了些自嘲:
“这就是库蕾哈医生下山的通道?我在磁鼓峰生活了半辈子,以前巡逻时不知从这杉树下过了多少次,怎么就没发现有这么条路……。”
他说着,又抬头望了望缆绳隐入雪雾的方向,“是时候,上去拜访一下老朋友了”他手里还攥着一张悬赏令,是村民给他的。
视角一转,磁鼓峰的峰顶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城堡的石质平台上——几个空了的陶碗叠在一旁,旁边放着山治刚洗干净的勺子,热气从碗沿散出来,在冷空气中凝成薄薄的白汽。
路飞揣着圆滚滚的肚子,在雪地里踩出一串深一脚浅一脚的印子,每一步都能陷到小腿肚,雪沫子顺着裤脚往里钻,他却浑不在意,反而觉得好玩,时不时还蹦一下,让雪溅到自己脸上。
玩了没一会儿,他就觉得无聊了,突然停住脚,双手拢在嘴边朝周围喊:“喂——大家来打雪仗吧!超有趣!”
这话若是说给乌索布听,保管下一秒就有响亮的响应,说不定还会跟着出些“雪仗战术”的鬼点子。可此刻围在平台上的人,却没一个接话的——
库蕾哈倚着廊柱,手里攥着一瓶酒,时不时的仰头就来上一口,她闭着眼,像是在打盹,又像是在听雪声。
乔巴蹲在台阶上,怀里捧着一根粉色的,正小口小口地舔着,他时不时还会用蹄子把的雪弹开,生怕那一边的糖丝被雪化了;
娜美身体好转很多,脸色也恢复了些许血色,她裹着山治找来的厚毛毯,双手捧着一碗热粥,小口小口地喝着,粥的热气拂过她的脸颊,让她原本有些泛白的嘴唇多了点血色;
而山治,则站在娜美身旁,手里还拿着一把干净的勺子,眼神黏在娜美的侧脸上,眼里的心心都快溢出来了,连路飞的喊声都没听进去。
路飞喊了半天没动静,有点泄气地挠了挠头,却没打算放弃——他随手捏了个雪球,晃了晃胳膊,朝着乔巴的方向扔了过去,本意是想逗逗他,让他加入,可没成想,雪球偏了点,“啪”地一下砸在了乔巴手里的上。
粉色的瞬间被砸掉了一半,黏在雪地里,还没等乔巴反应过来,另一边,路飞又捏了个雪球,这次朝着山治扔去(其实是想让山治注意到自己),结果雪球在半空炸开,碎雪簌簌落进了娜美捧着的粥碗里。
那碗粥,可是山治一早就起来熬的——他特意找了磁鼓峰特有的暖性草药,又加了软糯的小米,熬了整整个四个时辰,才熬出这么一碗浓稠的热粥,就怕娜美喝了凉的不舒服。
空气瞬间静了半秒,连风都好像停了。
下一秒,画风彻底反转。
“橡胶混蛋!”乔巴猛地站起来,耳朵竖得笔直,眼睛瞪得圆圆的,语气里满是委屈和愤怒,“我要让你知道,和冰雪王国原住民打雪仗意味着什么。”
他赶紧把剩下的半块塞到库蕾哈手里,小蹄子还紧紧攥了攥库蕾哈的袖口,声音里带着点急巴巴的恳求:“朵丽儿医娘,帮我保管一下!我一定要让这橡胶人付出代价。”
库蕾哈睁开眼,看着乔巴气鼓鼓的背影,嘴角却难得勾起一抹欣慰的笑,她接过,用手帕轻轻裹好,声音里带着点鼓励:“乔巴,别给咱们磁鼓峰的原住民丢人,必须给那草帽小子一点颜色看看。”
“橡胶橡胶——雪球乱打!”路飞可没管乔巴的怒气,反而觉得这下热闹了,眼睛亮得像星星。他的橡胶手臂瞬间拉长,在身前舞出残影。
手里攥着的雪球像流星似的接连飞射出去,有的朝乔巴,有的朝山治,还有几个歪歪扭扭地朝着廊柱的方向飞去。
山治的眼神瞬间从“花痴”切换到“战斗模式”——他看到雪掉进娜美粥碗里的那一刻,瞳孔就缩了缩,此刻见路飞的雪球还朝这边飞,当即脚尖一旋,一招“横扫千军”扫过雪地。
积雪被他的脚力带起,在身前瞬间隆起一道一人高的雪墙,雪墙紧实得很,路飞扔来的雪球砸在上面,全陷进了雪堆里,连个印子都没留下。
“全部还给你!”山治脚尖轻轻一点地面,整个人像片叶子似的腾起一米高,双脚在雪墙上飞快地踢踏——他的动作又快又准,每一脚都精准命中陷在雪墙里的雪球,像打台球似的,把那些雪球一个个踢了出去,方向全是路飞那边。
路飞也不示弱,当即深吸一口气,发动了“橡胶橡胶气球”——他的肚子瞬间鼓了起来,像个圆滚滚的皮球,那些朝他飞来的雪球砸在他肚子上,
全被弹了回去。两拨雪球在空中相撞,“嘭”地一声炸开,满天的雪雾飘洒下来,落在平台上,又很快被寒风卷走。
“橡胶混蛋!你居然砸掉我半块——那是我特意留着给墨陨的!”乔巴的声音突然从雪雾后传来。
原来他趁着路飞和山治对打,偷偷搓了个比脸盆还大的雪球——他使劲按压着雪,把雪球搓得紧实。此刻他双手举着大雪球,小短腿飞快地倒腾着,朝着路飞飞奔过去,要来了招“泰山压顶”。
路飞正忙着反弹山治的雪球,没防备身后的乔巴,被那大雪球结结实实地砸中了后背。“咚”的一声,他的脑袋直接被砸进了雪地里,只留下个圆滚滚的屁股露在外面,还时不时晃一下。
“干得不错,乔巴!”山治从雪墙后探出头,朝着乔巴比了个赞,眼里满是认可。
“那是当然!”乔巴双手叉腰,昂着脑袋,耳朵还得意地晃了晃,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傲娇模样。
“别小看我啊!”雪地里突然传来路飞闷闷的声音。紧接着,他双手撑着雪地,脑袋缓缓抬了起来,头发上还挂着雪渣,鼻子里呼出的白气带着雪粒,眼神却亮得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