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意念发出最后一声无声的、却凝聚了全部生命与信念的咆哮!
那道“寂灭寒流”,如同穿越了空间,无视了岩壁的阻隔,通过冰魄寒光剑与封印最本源的连接,悍然打入了岩壁之后,精准无比地命中了那魔物副魂最核心的本质!
“不——!!!”
一声充满了难以置信、极致恐惧、以及滔天怨毒的尖锐嘶嚎,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猛地从岩壁之后炸响!这嘶嚎中蕴含的精神冲击,足以让筑基修士神魂震荡!
但下一刻,这嘶嚎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戛然而止。
所有的声音,所有的震动,所有的能量波动,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时间,仿佛被冻结了。空间,仿佛被凝固了。
洞窟内,那肆虐咆哮的寒气瞬间平息,如同温顺的绵羊。冰魄寒光剑那璀璨到极致的光芒骤然黯淡下去,变得灰败无光。剑身上那蛛网般的裂纹瞬间扩大,“咔嚓……咔嚓……”一阵令人心碎的轻响连绵不绝,这柄陪伴了寒泉真人一生,镇魔万载的上古灵宝,就在苏杨的眼前,寸寸断裂,最终化为一片闪烁着微光的蓝色齑粉,如同星尘般,缓缓飘散在空中,最终彻底消失无踪。
苏杨依旧保持着双手按剑(尽管剑已不在)的姿势,一动不动。他整个人,从发梢到指尖,已然化为了一具栩栩如生的、晶莹剔透的冰雕。脸上还残留着最后那一刻,将所有痛苦、挣扎、恐惧尽数抛却后,剩下的极致平静与一丝若有若无的释然。他体内,再无半点生机波动,气运光团彻底熄灭、消散,仿佛从未存在过。唯有在那意识的最深处,那一点属于《万象运枢经》本源的、超越常理的微光,并未如同其他部分一样湮灭,而是陷入了最深沉的、近乎永恒的沉寂,被一层坚不可摧的、蕴含着寂灭道韵的玄冰,紧紧封印、包裹。
而在那岩壁之后,那原本躁动不安、散发着令人窒息恐怖气息的魔物副魂,也彻底没了声息。一股万古不化、连时间都能冻结的极致寒意,将其魂核、其意识、其存在的一切痕迹,连同周围那片封印空间,彻底冰封、寂灭!这片区域的隐患,被以一种最惨烈、最彻底的方式——施术者与被封印者同归于尽——暂时,或者说,在可见的未来内,永久性地解决了。
洞窟内,万籁俱寂。只剩下玄阴真水潭的水面,在最初的激荡后,慢慢恢复了平静,偶尔发出轻微的“咕咚”声,仿佛在为这场无声的牺牲奏响安魂曲。那具新生的冰雕,与旁边那具坐化了万年的玉质骸骨,静静相对,构成一幅悲壮而苍凉,却又透着莫名安宁的画面。
仿佛一切纷争,一切痛苦,都在此刻画上了休止符,归于永恒的寂静与冰冷。
……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数日。
黑水矿脉外围,距离已成死域废墟的磐石堡百里之外的一处隐蔽山坳中。空间微微扭曲,一道厚重凝实的土黄色遁光如同陨星般落下,光芒敛去,现出一名面容古朴、眼神锐利如鹰、不怒自威的黄袍老者。他周身散发着如同山岳般沉稳浩瀚的气息,正是青岚宗厚土峰首座,金丹长老——赵磐!
他摊开手掌,掌心躺着一枚已然彻底碎裂、灵光尽失的传讯玉符碎片。这正是他的亲传弟子屠洪刚,最后燃烧生命本源、不顾一切发出的那道蕴含着绝望与警示的传讯。赵磐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那些碎片,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他那古井无波的脸上,阴沉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蕴含着滔天的怒火与……一丝深藏却无法掩饰的痛楚。
“洪刚……”他低声念着弟子的名字,声音沙哑,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他接到传讯后,已用最快的速度赶来,甚至不惜动用了一张珍贵的远距离遁符,却终究……还是晚了一步。他的神识如同无形的风暴,瞬间席卷而出,扫过满目疮痍、魔气尚未完全散尽的矿脉区域,最终死死定格在远方那被浓郁不祥魔气笼罩、死寂一片的磐石堡方向。那里,他再也感知不到屠洪刚那熟悉而刚烈的气息。
“冯志远……” 这个名字从他牙缝中挤出,带着刺骨的寒意,“还有那股隐藏在宗内,见不得光的暗流……以及,洪刚讯息中提到的,那个叫苏杨的弟子所揭露的……上古天魔……”
赵磐的眼中,寒光凛冽如万载玄冰,又似有地火在深处奔涌。“无论你们是谁,身居何位,有何等图谋,害我弟子,勾结魔物,祸乱苍生,此仇此恨,我赵磐,在此立誓,定与你们——不死不休!”
他深吸一口气,那气息引动周围天地灵气,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随即,他取出一枚造型更加古朴、通体呈暗金色、正面刻有“厚土”二字、背面则是山峦叠嶂图案的令牌。这令牌一出,一股浩瀚、威严、沉重的气息便弥漫开来,正是厚土峰首座的身份与权柄象征!
他将一道神念打入令牌之中,声音沉凝,如同山岳律令,响彻在方圆百里内所有厚土峰弟子以及相关人员的识海中:
“传我法令:厚土峰所属,所有在外执事、内门弟子,即刻放下手中一切非紧急事务,由各执事带领,于三个时辰内,全面封锁黑水矿脉周边千里区域!许进不许出!严密监控一切异常人员及能量波动!遇有抵抗或可疑者,可先行拿下,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另,以此令牌为凭,以我赵磐之名,急禀宗主与诸位太上长老:黑水矿脉惊变,上古天魔封印疑似松动,宗门内部疑有高层奸细与之勾结,屠洪刚执事殉宗,事态万分危急,关乎宗门存续与南陨安定,请宗主与太上长老速速出关,亲自定夺!”
两道命令,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必将掀起巨大的波澜。一道对外,铁血封锁,控制局势;一道对内,直指核心,要求最高层介入。
命令发出,赵磐将那枚暗金令牌收起,目光再次投向磐石堡深处的方向,仿佛他的视线能够穿透层层岩石与魔气的阻隔,看到那处隐藏的玄冰洞窟,看到那可能已经发生的壮烈与牺牲。
“苏杨……” 他低声自语,叫出了这个在屠洪刚传讯中被重点提及的名字,那个带来了惊天消息,也可能已经付出一切的年轻弟子,“希望……你还活着……无论如何……坚持住……”
话音未落,他身形猛地一动,化作一道惊天动地的土黄色长虹,裹挟着金丹修士的滔天威势与无尽怒火,撕裂空气,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直奔那片死寂的磐石堡废墟而去!他所过之处,云层退散,魔气避易,彰显着一位金丹长老含怒而发的决绝意志。
风暴,并未因磐石堡的陷落与玄冰洞窟的寂静而止息。相反,一场波及更广、层次更高、更加残酷的较量,或许才随着这道惊天长虹的划破长空,刚刚拉开血腥的序幕。
而希望的火种,无论曾被如何残酷的冰雪覆盖,只要未曾彻底熄灭,便终有破冰而出,燎原万里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