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成之时,校场上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和掌声。许多铁血的汉子,此刻也忍不住红了眼眶,紧紧握住身边妻子的手。这场特殊的婚典,不仅仅是个人的结合,更是对过去牺牲的告慰,对未来生活的宣誓。
就在这时,李承民上前一步,目光扫过台下每一对新人,声音沉稳有力,传遍全场:
“今日,尔等在此缔结连理,不仅是家事,更是国事!尔等丈夫,是卫国的勇士!尔等妻子,是持家的栋梁!家国一体,休戚与共!”
他顿了顿,从身旁侍卫手中,接过那张刻着字的“落日弓”,高高举起!
“此弓,名‘落日’,随本王征战多年,饮血破敌,护我河山!今日,本王以此弓为聘,赠予今日所有成婚将士!”
台下瞬间寂静,所有人都屏息望着那张散发着冰冷光泽和传奇色彩的巨弓。
“弓弣之上,刻有五个字——‘护国即卫家’!”李承民的声音如同洪钟,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上,“望尔等铭记:守护大家之国,即是护卫小家之安!拿起刀枪,尔等是保境安民的战士;放下刀枪,尔等是顶门立户的丈夫!这北疆的安宁,这万千家庭的团圆,便是尔等此生最重的功勋!”
话音落下,他将“落日弓”郑重地交给身旁的礼官,示意其供奉于高台之上,作为今日婚典的象征。
没有比这更厚重、更意义非凡的聘礼。一张沾染了无数敌人鲜血、象征着无上荣耀与力量的战弓,被赋予了“护国卫家”的全新内涵,赠予这些平凡的将士。这不仅仅是一件信物,更是一种精神的传承,一种责任的托付。
人群再次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许多将士激动得热泪盈眶,纷纷单膝跪地,齐声高呼:“誓死护卫家国!谢王爷、娘娘恩典!”
婚宴开始,篝火点燃,烤肉飘香,粗犷的军歌与欢快的民谣交织在一起。校场上充满了欢声笑语,战争的阴霾似乎真的被这冲天的喜气驱散了许多。
崔锦书抱着孩子,与李承民并肩而立,看着台下其乐融融的景象,嘴角泛起欣慰的笑意。她注意到,人群中,一位失去右臂的年轻校尉,正用左手笨拙而认真地给身边的新娘夹菜,新娘则温柔地替他擦去嘴角的油渍。还有一位坐在轮椅上的老兵,他的新娘——一位看起来颇为泼辣的边关女子,正推着他在人群中穿梭,与同袍们敬酒谈笑。
“看来,我们做对了。”崔锦书轻声道。
李承民微微颔首,目光落在高台上那张“落日弓”上,冷硬的嘴角似乎也柔和了一瞬。“家国天下,终究是由一个个这样的‘家’组成的。”
然而,就在这片喜庆祥和之中,一名身着风尘仆仆信使服饰的人,悄无声息地来到高台之下,对着影七低语了几句。影七脸色微变,快步上前,将一份密封的文书呈给李承民。
李承民拆开一看,眉头瞬间蹙紧,眼中的暖意迅速被冰寒所取代。他将文书递给崔锦书。
崔锦书接过,快速浏览,脸色也凝重起来。文书来自江南暗线,密报称,以吴郡陆氏为首的江南世族,对《山河律》尤其是“女子立户”和“夫伤妻者斩”条款的抵制已从暗中非议转向公开串联,近日似有异动,恐生事端。
北疆的红妆喜宴,终究无法完全隔绝南方的暗流涌动。
李承民将文书收起,面色恢复平静,仿佛无事发生。他端起酒杯,对台下众人朗声道:“今日尽欢,不醉不归!”
但崔锦书却能感受到,他周身的气息,已悄然发生了变化。那刚刚被婚典喜庆冲淡的杀伐之气,再次隐隐浮现。
欢宴持续到深夜,星光与篝火交相辉映。
然而,当最后一批宾客散去,校场重归寂静,只剩下零星的火堆噼啪作响时,李承民与崔锦书并肩站在帅府的高阁上,远眺南方漆黑的夜空。
“江南……怕是要不太平了。”崔锦书轻叹一声。
李承民负手而立,月光勾勒出他冷硬的侧脸轮廓。“树欲静而风不止。”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冰冷的嘲弄,“有些人,总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北疆的红妆,映照着边关新的希望。
而南方的阴云,却已悄然积聚。
安内与攘外,从来都是一体两面。短暂的宁静之后,更大的风暴,或许已在酝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