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语,描绘出一幅足以焚天煮海的恐怖画卷。
李承民的目光从那熊熊燃烧的火焰,缓缓移向她因兴奋而泛着红晕的脸颊,那双眼眸亮得惊人,仿佛盛满了整个战场的烈焰。
沉默良久,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需要多少铁?”
崔锦书深吸一口气,报出一个惊人的数字:“首批试制油柜与钻具,至少……需精铁万斤。”
万斤!这是一个足以让户部尚书晕厥的数字!
李承民闻言,脸上却没有任何波澜,只淡淡道:“好。”
没有质疑,没有犹豫,只有一个字。
他转动轮椅,面向身后被玄甲军押解着、一同前来“观礼”的十余名在抄家熔银中涉案最深、背景最硬的贪官及其族中首要人物。这些人个个面如死灰,瑟瑟发抖,不少人裤裆已湿,在寒风中结冰。
李承民的目光,如同看着一群死人,缓缓扫过他们。
“诸位,”他的声音不高,却如同冰锥,刺入每个人的骨髓,“可看清了?此火,可能焚尽北狄万骑?”
无人敢应答,只有牙齿打颤的咯咯声。
李承民抬手指向那依旧在岩石上肆虐的烈焰,语气平淡得令人毛骨悚然:“本王很好奇,尔等九族血脉,浇不浇得灭此火?”
噗通!数人当场吓晕过去!
“押下去。”他漠然挥手。
半月后,紫宸宫。
病体稍愈的皇帝,强撑精神,于偏殿召见李承民与崔锦书。
殿内炉火温暖,檀香袅袅,却掩不住那股沉重的药味与衰老的气息。
皇帝看着阶下二人。一个端坐轮椅,玄衣墨发,面容冷峻,周身散发着历经血火淬炼后的、令人不敢直视的凛冽威仪。一个身着亲王正妃服制,身姿挺拔,眉目沉静,眼底却蕴藏着不同于深闺女子的、锐利而智慧的光芒。
短短数月,朝堂风云变幻,边关烽火将起。眼前这一对年轻的夫妻,以一种近乎残酷的方式,硬生生劈开重重荆棘,稳住了摇摇欲坠的江山。
皇帝浑浊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欣慰,有忌惮,更有深深的疲惫。
他缓缓抬手,一旁内侍捧出两样东西。
一是一枚赤金铸造、盘螭钮、刻着“匠侯”二字的金印,沉重而耀眼。
“崔氏锦书,”皇帝声音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尔聪慧敏达,于军械一道颇有建树,于国于民,功在社稷。特封尔为‘匠侯’,掌内府军工造办,督研新式军械,一应所需,各部皆需配合。”
内侍将金印捧至崔锦书面前。
崔锦书心中剧震!侯爵?且是掌实权的“匠侯”?这在前朝后世,几乎闻所未闻!她下意识地看向李承民。
李承民目光微垂,几不可察地颔首。
崔锦书压下心中波澜,屈膝行礼,双手接过那枚沉甸甸的金印:“臣妾,谢陛下隆恩!定当竭尽全力,以报皇恩!”
皇帝目光转向李承民,眼中情绪更为复杂。他示意另一名内侍。
那内侍捧出的,是一柄造型古朴、象征着天子权威的黄金节钺!
“皇八子承民,”皇帝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一种托付江山般的沉重,“尔秉性刚毅,处事果决,于危难之际,匡扶社稷,朕心甚慰。特赐天子节钺,代朕巡狩,总揽北疆军政,便宜行事,凡四品以下官员,可先斩后奏!”
先斩后奏!天子节钺!
这已是人臣所能获得的最高权柄!意味着北疆千里之地,生杀予夺,尽在其手!
李承民抬手,接过那柄比千军万马更重的节钺,横于膝上,声音沉稳如磐石:“儿臣,领旨谢恩!必不负父皇所托,定保北疆安宁!”
皇帝疲惫地闭上眼,挥了挥手。
两人退出大殿。
殿外,阳光刺眼。崔锦书手握金印,李承民膝横节钺。
一个执掌创造与革新,一个紧握杀戮与权柄。
石脂之火,已在荒原点燃。
王朝的命运,系于这冰与火的交织之中。
前路,唯有浴血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