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察?”李承民冷笑一声,如同冰面裂开,“私开矿脉!私铸兵器!此乃谋逆大罪!岂是一句‘失察’可以搪塞?!太子殿下如此回护,莫非……”他目光锐利如刀,直刺太子眼底,“此案背后,另有隐情?!”
“你!”太子被噎得脸色铁青,一时语塞!李承民这话,几乎是在明指他才是幕后主使!
“够了!”龙椅之上,熙和帝猛地一拍扶手!声音带着病态的嘶哑和震怒!他剧烈地咳嗽起来,苍白的脸上涌起不正常的潮红,一旁的内侍慌忙上前抚背顺气。
咳嗽声在大殿中回荡,带着一种王朝末路的悲凉。
就在这剑拔弩张、气氛压抑到极点的时刻——
“噗通!”
一声沉闷的倒地声,如同投入滚油锅的水滴,骤然打破了前殿的肃杀!
众人惊愕回头!
只见皇后凤座旁,原本侍立在侧的八王妃崔锦书,竟毫无征兆地、如同被抽去了所有力气般,软软地瘫倒在地!她脸色苍白如纸,呼吸急促,双目紧闭,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身体微微抽搐着,仿佛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王妃!”
“八王妃!”
“快!传太医!”
后殿瞬间一片混乱!宫女太监惊呼着围拢上去!皇后也惊得站起身,脸上满是“关切”和“焦急”!
“怎么回事?!”熙和帝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动,暂时压下了怒火,浑浊的目光投向混乱的后殿方向。
“父皇!”李承民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焦急”和“凝重”,“王妃体弱,近日操劳过度,加之……雀台受惊,心绪不宁……恐是旧疾复发!”他目光扫过地上瘫软的赵文正和脸色铁青的太子,声音陡然转冷,“今日朝堂之上,血光冲撞,污言秽语,更是雪上加霜!若王妃有何闪失……儿臣……”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那冰冷的语气和未尽之意,却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所有人心中!
污言秽语?血光冲撞?这分明是在指责太子和赵文正!
太子李承乾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他死死盯着后殿方向,看着被宫女搀扶起来、依旧昏迷不醒的崔锦书,眼中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又是她!又是这个贱人!每次关键时刻,她都要出来搅局!
太医提着药箱,跌跌撞撞地冲进后殿,跪在崔锦书身边诊脉。殿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着太医的诊断。
太医的手指搭在崔锦书纤细的手腕上,眉头紧锁,脸色凝重。片刻后,他收回手,对着皇后和熙和帝的方向深深叩首:“启禀陛下、皇后娘娘!王妃娘娘脉象虚浮紊乱,气血两亏,心脉受惊,乃是……乃是邪风入体,惊悸过度所致!需……需静心调养,万不可再受刺激!否则……恐有性命之忧!”
邪风入体?惊悸过度?性命之忧?
太医的话,如同最后的判决,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大殿中!
熙和帝浑浊的目光扫过地上那堆散发着血腥和金属气息的“证据”,又扫过后殿那昏迷不醒、面色惨白的崔锦书,最后落在太子那张因为愤怒和憋屈而扭曲的脸上。一股巨大的疲惫和无力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咳咳……咳咳……”他喘息着,声音断断续续,带着一种行将就木的虚弱和不容置疑的决断,“太子……禁足东宫……闭门思过……无朕旨意……不得出宫……!”
“父皇!”太子失声惊呼,脸色瞬间惨白!
“赵文正……曹安……”熙和帝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子,扫过瘫软在地的赵文正,“革职……下狱……交……三司……严审……”
“至于……八王妃……”他浑浊的目光投向李承民,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某种深沉的暗示,“体弱多病……需……静养……冲喜……之事……咳咳……刻不容缓……着钦天监……择吉日……完婚……以安……社稷……”
冲喜!
这两个字如同最后的定音锤,狠狠砸下!
太子李承乾如同被抽去了所有力气,踉跄着后退一步,脸色灰败如土!禁足!闭门思过!这是变相的软禁!更是对他太子权威的致命打击!而冲喜……更是将崔锦书彻底推上了八王妃的位置!他最后的希望……彻底破灭!
李承民躬身领旨,声音沉稳:“儿臣遵旨。”他低垂的眼眸深处,一丝冰冷的锐芒一闪而逝。
他缓缓转身,目光扫过殿内神色各异的群臣,最后落在后殿方向。崔锦书依旧昏迷着,被宫女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脸色苍白,柔弱不堪。
他的目光,在她微微敞开的袖口处停留了一瞬。那里,一丝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带着淡淡药草清香的粉末痕迹,正悄然隐没在精致的衣料纹理之中。
前殿刀光剑影,血雨腥风。
后殿柔弱昏迷,以身为棋。
一场惊心动魄的对峙,最终以太子禁足、赵曹下狱、冲喜圣旨的尘埃落定而告终。
而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