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彦祖一听,好奇心倒是压过了对明日宴会的愁绪,诧异道:“炼个器还要进入什么特殊状态?材料齐备,步骤清楚,直接撸起袖子开干不就完了?难道还要先焚香沐浴,斋戒三天?”
他现代人的思维里,工匠干活,准备好工具材料,按图纸操作就是了,哪来那么多前戏。
晚晚见他这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忍不住又飞给他一个白眼,嗔道:“公子!你说得轻巧!这可是炼制法宝,不是你们不是打铁做木工!”
她耐心解释道:“炼器之道,一旦正式启炉开鼎,引动真火灵韵,便如同在绘制一幅精细无比,不容丝毫差错的长卷,讲究的是一气呵成,行云流水。心神、法力、对材料融合时机的把握,必须高度统一,融会贯通,不能有丝毫滞涩和中断。”
她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若是中途因心神不宁、法力不济或是外物干扰而被迫停下,那此次炼制便有极大可能就此失败。这还不算,鼎炉内半成的器胚受到骤然中断的灵力和混乱气机冲击,多半也就此废了,材料尽毁还是小事,更会反噬炼器者心神,动摇道基,影响日后心境修为。所以,若非有把握能维持住整个炼制过程的心神专注与灵力稳定,绝不敢轻易开炉。”
鹿彦祖听得目瞪口呆,张了张嘴,半晌才讷讷道:“还有这么多讲究,难怪听说炼器师稀少呢?我以为是因为耽误自己修炼才多少炼器大师呢!”
“自然不是这般简单呢,”晚晚轻摇螓首带着几分教诲之意,“炼器本身,又何尝不是一种修行?于方寸鼎炉间掌控精微灵力,运转真火灵韵,调和诸般物性,这其中对心神专注的锤炼、对法力操控的打磨,其严谨玄妙,丝毫不逊于打坐练气呢。”
她稍作停顿,纤指微抬,继续娓娓道来:“虽说单论境界提升,或许不如专精练气来得迅猛直接,但无论是炼器还是炼丹,其最大的益处,乃在于能极大地巩固道基,并将神识淬炼得愈发凝练强大。便如同百炼精钢,需得反复锻打,方能去芜存菁,坚韧无匹。每一次成功的炼制,都是对自身根基的一次夯实与对神识之力的一次拓展哦。”
鹿彦祖听得若有所思,摸了摸下巴喃喃道:“哦……这么一说,好像有点道理。这不就跟……嗯,就跟打铁还得自身硬一个道理?想打出好兵器,自己胳膊没力气、眼神不好使肯定不行。炼器也是,想控制好火候材料,自个儿的神识和根基就得先练扎实了。”
他这么一比喻,虽然粗俗,却恰好抓住了关键。晚晚闻言眼眸一亮,赞许地点点头:“公子这般理解,虽质朴,却正是这个道理呢。炼器大师,无一不是心志坚韧、神识浩瀚之辈,他们的强大,可不仅仅体现在几件成功的作品上。”
“怪不得……”鹿彦祖恍然,“我就说那些故事里的炼器宗师、炼丹圣手,一个个修为也都不弱,原来根子在这儿。不是因为他们修为高才能炼器,而是炼器本身让他们变得更厉害了!”
他想通了此节,再看晚晚为调整状态而迟迟不开炉,便觉得十分合理,甚至有些佩服起这份谨慎和专业来。小狐狸精平时看着不着调,关键时刻倒是很靠谱。
“行吧行吧,”他摆摆手,语气轻松了不少,“那你好好调整,千万别着急。碧水珠的事儿,我也帮不上忙,你觉得什么时候能行了,咱们再开搞。原来这个需要七八天时间不是要炼七八天啊,这里面包含了状态的调整。”
他自己对明天那关还没辙,但至少家里这摊子事,他选择无条件信任专业人士。
晚晚见他终于不再催促,反而出言支持,眼中笑意更浓,轻轻“嗯”了一声,柔声道:“公子放心,妾身省得的。”
她的目光再次扫过那套令人哭笑不得的文房三宝,嘴角又勾起戏谑的弧度:“那……明日吕府的‘文会’,公子可想好如何应对了?若是需要,妾身或许可以……”
“打住!”鹿彦祖立刻抬手制止她后面可能出现的提议,一脸正气凛然,“我虽然不是什么读书人,但好歹也是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新时代青年!区区宴会何足道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吃饱喝足就我回来了!”
晚晚看着他强撑的模样,也不点破,只是掩嘴轻笑,“好好好,晚晚静待公子佳音!哦对了,过几日林姨家大丫头出嫁,咱总要备些礼数,公子可有准备?”
“啊?这..我哪知道送什么?”鹿彦祖一脸的茫然,摊了摊手,“我们那儿……呃,我是说,我以前哪操办过这个?不都是给个红包……就是直接塞银钱最实在吗?”
晚晚闻言,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伸出纤纤玉指虚点了他一下:“我的傻公子哟!寻常邻里婚嫁喜庆,哪有直接送银钱的?那显得多生分、多俗气!又不是做生意。总要送些寓意吉祥又实用的物件,才显得心意诚挚。”
她略一思忖,如数家珍般说道:“林家虽非大富大贵,也是正经人家嫁女,咱们送的礼既不能太寒酸,也不必过于奢华,贴合身份就好。嗯……寻常些的,可以送几匹颜色喜庆的上好棉布或者绸缎,给新娘子做衣裳;讲究点的,送一对鎏金的簪子或一副玉镯子做头面;若想实惠,一套崭新的红漆木盆、梳妆匣之类的日用器物也是极好的;再不然,封几盒精致的点心,再配上几坛好酒,也是体体面面的。”
她说着,眼波一转,带着几分戏谑看向鹿彦祖:“如何?公子可选一样?或者……您这位‘鹿小仙师’另有更高明的见解?”
鹿彦祖听得头大,连忙摆手:“别别别!我可没见解!你定,你定就好!你觉得什么合适就准备什么,需要多少钱……呃,反正都在你那。” 他果断选择放权,对这些繁琐的礼仪规矩实在是敬谢不敏。
晚晚早就料到他会是如此反应,得意地微微扬起下巴,一副果然还得靠我的小表情,轻笑道:“就知道指望不上你。罢了罢了,此事就交给晚晚吧,定会给公子办得妥妥帖帖,既不丢你的面子,也让林姨家脸上有光。”
鹿彦祖顿时松了口气,只觉得这狐狸精在这些事上还真是靠谱,忍不住感慨道:“得亏有你在……我算是知道为什么那些修士大佬都爱往深山老林里钻,开辟个洞府一躲就是百八十年了。光是这些个人情往来、凡俗琐事,就够缠磨人的,哪还有清净心思修炼?”
晚晚听他这番抱怨,掩唇轻笑地调侃:“公子这话说的,倒像是亲身经历过似的。不过呀,您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她纤指轻轻卷着一缕发梢,娓娓道来:“那些高人隐士遁世而居,固然是为了避开尘世纷扰,图个清静无为,好专心体悟大道。但这万丈红尘、人间烟火,又何尝不是一种修行?与不同的人打交道,处理这些看似琐碎的俗务,若能持心端正,应对得当,亦是炼心的一种法门。若是见事就躲,遇烦就逃,那修的不过是避世道,而非逍遥道了。”
她顿了顿,眼含深意地瞥了鹿彦祖一眼,笑道:“更何况……公子您如今娇妻在侧,这家常里短、人情世故,怕是躲也躲不开咯!便安心在这红尘里好生修炼吧!”
鹿彦祖被她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是这个道理,嘟囔道:“行行行,你说什么都对……反正这些事交给你我就放心了。我啊,反正就那意思,你懂得!”
晚晚被他这没脸没皮的话逗得“噗嗤”一笑,嗔道:“呸!少贫嘴!既然如此。那明日赴宴的衣饰,晚晚也一并替您斟酌了,定不会落了咱家的面子。至于林姨家的贺礼,我下午便去置办,公子就等着安心赴宴!”
鹿彦祖一听连衣服都不用自己操心,更是乐得清闲,连连点头:“好好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心中暗叹,要是自己能修仙,立马钻进山里闷头修炼,这几把事实在太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