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队的老师傅放下肩上的木料,擦了把汗,笑呵呵地接话,语气里满是真诚的夸赞:“鹿哥儿,不是俺们捧你,你这福气,真是咱们龙岩镇头一份!瞧瞧弟妹那模样,天仙似的!难得的是性子又好,一点架子没有,还能下灶房!这千里姻缘……啧啧,羡煞旁人啊!”
鹿彦祖嘴角抽了抽,只能干笑着点头,恨不得把整个人缩进躺椅里。
更让他无地自容的是,远处一位正在刨木头的大叔,正在高声教训自家笨手笨脚儿子的吼声:“……你个榆木疙瘩!看看人家鹿哥儿!再看看你!模样学问先不说,你瞧瞧人家那本事!能把那么仙女儿似的媳妇治得服服帖帖、死心塌地跟着他,还这般贤惠!你连个柴火都劈不利索!好好学着点!”
鹿彦祖:“……” 他感觉自己胸口又中了一箭。
而这一切“赞誉”的源头——狐媚子晚晚,此刻正在厨房那边忙碌着。她换上了一身寻常的粗布衣裙,乌发用一根木簪松松绾起,不施粉黛,却依旧难掩丽色。和几位请来帮厨的大妈一起张罗着工匠们的午餐,洗菜、添火、递东西,动作麻利,言笑盈盈。
那群大妈简直爱极了她,不住口地夸她模样好、性子好、手脚勤快,还不住地数落鹿彦祖不知惜福。更有几个年轻些的大嫂子,忙里偷闲地围着她,小声讨教着她是如何保养的,为何粗布衣裳穿着也这般好看,皮肤怎能如此细腻光洁,不用胭脂也白里透红。
晚晚只是抿着嘴笑,偶尔抬眼朝后院方向瞥一下,那眼神里藏着的得意和戏谑,只有鹿彦祖能看懂。
鹿彦祖瘫在躺椅里,听着前院隐隐传来的夸赞晚晚和“教育”自己的声音,望着头顶一方湛蓝的天空,内心一片麻木。
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正当他昏昏欲睡之际,一阵极轻微的脚步声传来。不用睁眼,他也知道是谁。
狐媚子回来了。她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裙,鬓角甚至还有一丝忙碌后留下的薄汗,看上去真像个刚操持完家务的寻常女子,只是那眉眼间的风流韵致,却是粗布衣裳也掩不住的。
她看到鹿彦祖这副优哉游哉的模样,眼中笑意一闪,也没出声,自顾自地在藤茶几另一边坐下。
鹿彦祖这才懒洋洋地睁开一只眼,慢吞吞地坐起身,取过旁边小泥炉上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铜壶,开始烫杯、置茶、高冲、刮沫、低斟……一套动作倒是做得行云流水,带着几分难得的闲适。
茶叶是昨日去镇上最好的茶行买的,如今总算安顿下来,手里也宽裕,自然不必再省着。
清冽的茶汤注入白瓷杯中,香气瞬间氤氲开来,沁人心脾。
狐媚子端起茶杯,轻轻嗅了嗅,眉眼弯弯:“公子今日倒是好雅兴。”
鹿彦祖哼了一声,也端起自己那杯,吹了吹热气,呷了一口,任由那清醇的茶香在口中散开,满足地叹了口气:“总算能喘口气了。再被那么围观下去,我怕是真要道心崩溃,原地坐化了。”
晚晚抿嘴一笑,也小口品着茶,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在她身上,竟也有几分岁月静好的错觉。当然,如果她没有接下来说出那句话的话。
她放下茶杯,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极有趣的事,眼睛亮晶晶地看向鹿彦祖,语气轻快的腔调说道:“对了公子,今日王婶子她们还拉着晚晚说呢……”
鹿彦祖正惬意地品着茶,闻言懒懒地“嗯?”了一声。
狐媚子压低了点声音,却字字清晰:“她们说啊,晚晚这般好模样,好性情,可得抓紧些!趁着年轻,赶紧给鹿哥儿生个大胖小子!这男人啊,有了孩子就知道顾家了,心也就定下来了,再不会胡思乱想……’”
“噗——咳咳咳!!!”
鹿彦祖一口茶还没咽下去,直接被这话惊得呛进了气管,顿时爆发咳嗽,脸瞬间涨得通红,眼泪都飙了出来。他捶着胸口,咳得撕心裂肺,好不容易才缓过一口气,指着罪魁祸首,手指都在抖:
“你……你……咳咳……狐媚子!你存心的是不是?!咳咳咳……” 他感觉自己的肺都要咳出来了,什么闲适雅兴,瞬间灰飞烟灭。
晚晚看着他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再也忍不住,咯咯咯地笑出声来,花枝乱颤,方才那点岁月静好的假象破碎得干干净净。她一边笑一边还无辜地眨着眼:“公子,要不...晚晚给你生一个玩玩?’”
“玩你妹!”鹿彦祖气急败坏地打断她,咳得嗓子都哑了,“快滚快滚,没羞没臊的,女人家要矜持懂不懂?不要老跟那些大妈老嫂子学这种乱七八糟的玩意!”
晚晚非但不恼,反而凑近了些,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理直气壮地小声嘟囔:“公子好不讲道理。晚晚本就是狐狸精,又不是你们人族女子,为何要学那套羞臊矜持?我们狐族向来直爽,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规矩。”
她歪着头,一副这才是天经地义的表情,继续小声辩解:“那些大妈嫂子说的,虽然直白了些,可也是天地伦常、繁衍正理嘛。怎么到了公子嘴里,就成了乱七八糟了?公子莫非是……害羞了?”
“我害羞个屁!”鹿彦祖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差点从躺椅上跳起来,脸比刚才咳红了还要更胜几分,“我是怕了你了!行不行?姑奶奶!求你口下留情,要是实在闲的慌,就去山里找找灵气充盈之地去吧!”
他算是看明白了,跟这狐狸精讲人伦常理,纯粹是对牛弹琴,自取其辱。
狐媚子脸上的嬉笑之色倏地一收,方才那副狡黠的模样褪去,眉宇间染上一抹极淡的轻愁。她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也沉静下来:“公子,说正经的。昨日晚晚已将附近的山头粗略探寻了一遍,并无甚特别合宜之处。灵气稍显充裕些的离人烟道路太近,不够隐蔽。着实……有些难办。”
她这突然的转变,倒是让鹿彦祖愣了一下。习惯了她的插科打诨,此刻她这般认真甚至带着点发愁的模样,反而让他有些不适应,那点羞恼也跟着散了不少。
鹿彦祖皱起眉沉吟道:“附近没有……那,之前取蚌的山洞呢?”
狐媚子却摇了摇头:“那里离临渊城还是太近了。平日或许无人踏足,但公子服用朱果乃是引灵入体的关键一步,届时产生的灵气波动虽不至于惊天动地,但对于修为精深的修士而言,若在附近,便如同暗夜萤火,颇为显眼。临渊城如今情况未明,城中修士数量众多,贸然在其左近冲关,风险太大。”
“临渊城……”鹿彦祖喃喃道,差点把这座城池抛在了脑后,“也不知道现在那城里是什么情况了?”
思绪不由自主地飘远,“还有德子他们……也不知道顺利到京城了没有?”鹿彦祖的声音低了下去,脸上掠过一丝真正的担忧。那对姐弟虽是凡人,却于他有恩。
庭院里一时安静下来,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远处前院隐约传来的工匠劳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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